陆子敬开车带我们去了一家洛水市最著名的三甲医院,在神经外科科室进行了脑部磁共振检查,拍了脑电图。
陆子敬问了我许多和我记忆有关的问题,我大部分都不记得。
新生儿一样的一脸茫然,脑袋像被涂改ye涂过一样,一问三不知。
我庆幸的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家庭住址和家人基本信息,像是本能一样的,铭记于心。
多少还有些慰藉,毕竟,我不是佚名,我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可以到哪里去。
我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行者。
至于其他,我是通通不记得了。
陆冬始终坐在我身边,安抚地搂住我的腰。
我因迷失而怅惘 ,他温和地揉揉我的发顶,没事,忘就忘了,我陪你重新开始。
弟妹智力未受影响。
陆子敬观察着核磁共振成像MRI,看向陆冬,不过脑部有少量淤血,需要及时清理治疗。
整体症状属于由脑部创伤导致记忆功能受损,这种伤害还会让人感到困倦和头痛,容易加重失忆。
陆冬默了几秒,沉声问:多久可以恢复记忆?
记忆丧失,通常只是暂时的,在某些相似的场景或物质等外界的刺激下,突然间就恢复记忆了。陆子敬说,脑部创伤引起的失忆,大部分是可以恢复的,但是也有一少部分,可能会造成永久性失忆。这样的情况多是因为头部受过一次伤后,在后续的保护过程中,没有保护好,造成再次受伤,这样的话,很容易造成永久性失忆。
我浑身紧绷,耳朵里嗡嗡嗡,虚软地依靠在陆冬肩膀上,心因为陆子敬的陈述而忽上忽下。
陆冬端起桌上的温水给我喝,我摇摇头。
他含住杯沿,喝了两口,问桌内侧的陆子敬,淤血怎么清除?
要做血肿腔穿刺引流。
这个手术名词听着怪吓人,陆冬顿了顿。
他问:危险吗?恢复怎么样?对身体伤害大吗?
陆子敬轻笑出声,起身拍拍陆冬的肩膀,冬子,你都带弟妹到我的地盘了,还质疑哥的专业性?
陆冬笑不出来,他捏捏我的手心,低声对我说:典典,你刚才不是打算上洗手间吗,去吧,我和我哥聊点事儿,你在外边等我。
我哦了声,乖乖拿起小挎包走出去了。
上完洗手间,我在同层楼溜达了会儿,心情渐渐复杂。
世界上的医院好像都一样,再高端的建筑和设备,再高级的病人,给人留下的总体印象,总是Yin沉、肃穆、生冷,充满恐惧,写遍离别,当然,也充斥着喜悦,迎来新生。
或许以偏概全,但大抵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归属于哪类患者。
陆子敬说,我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记忆,只剩下知识储备。
丢失了大半部分的我,这是死去还是新生呢?
我该高兴还是惆怅?
我也理不清,越思索越头疼,最后干脆说服自己,洒脱地决定不再去纠缠。
在我溜达到第三圈的时候,陆冬从诊室走出,合上门,向我走来。
他拉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他攥着我的左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我冰凉的手一下子感染他的温度,也渐渐暖和起来。
他有些心不在焉,人在往前走,神魂不知丢在何处,异常地沉默。
我打破静谧,往后看看,问他,你哥哥不跟我们回去吗?
嗯。陆冬说,他临时来了个患者,我没让他送,正好逛逛再回去。
我没什么意见,跟着他坐电梯下楼,走出了门诊大厅,离开医院。
今天的阳光温煦,暖黄色的光芒洒满各地,微风拂来,空气里飘着不知名的花的香味。
我们下了一个稍陡的坡,依偎着陆冬的手臂,抬头看他包着白纱布的后脑勺,心想他真的好高啊!
我一米六六,在女孩中算是中等,在他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看他总要抬头仰面。
基因这东西,真是神奇,同样吃的大米,吸着一样的空气,走在同一片黄土地,有人一米八八,有人一米六六。
或许是街景异常热闹,或许是有人依靠,心情较为充盈,我经过一个喇叭重复在喊卖小乌gui、小兔子、小仓鼠的摊位,见许多小朋友聚在那摊位前,摸小兔子茸茸的毛,心里也软酥酥的。
我想起他儿子来,扬眉问他,嗳,我问你个问题啊,陆冬。
陆冬温声朝向我,从走神中清明过来,垂眸,嗯,你问。
你儿子的名字是谁取的呀?我眨着眼,好奇地问。
他微微张开:他妈。
我:
因为不赶路,我们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
右边有位大叔扛着几十个卡通设计的氢气球在卖,我眼睛一亮,奔过去挑了一个。
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