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一见吴叔立刻笑得阳光灿烂,一手把路平安推到前面:“我就随口说说。您看,人我带来了。”
吴叔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到路平安身上:“样子挺端正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路平安下意识做了一个上课回答问题挺直脊背的动作:“路平安,十七,呃...快十八了。”
吴叔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紧张,在这儿工作可以放松一点。我听齐明说你反应挺快的,干这个应该不难。行了,你带他进去吧。”
下午四点,店内安安静静的,一个客人也没有。齐明换了件比昨天更鲜艳的花衬衫,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见路平安来了,他毫不见外地撞了下他的胳膊:“诶,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哥哥,要不是我在吴叔面前说了你几句好话,你才没那么容易进来呢。”
“不用谢他。”邢天从仓库里拿了两瓶酒,递给路平安一瓶,不动声色地挤进两人之间:“他帮你还不是为了找个人分担工作。”
齐明翻了个白眼,拎起杯子走到吧台另一边:“你这个人太不可爱了!”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齐明的“美言”,路平安学习调酒的进度异常迅速,没摔碎过杯子,也没出过几次错。出师的那天邢天搭着他的肩笑得异常嘚瑟:“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路平安捣了他一下,和邢天待在一起久了,脸皮似乎也变厚了几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邢天的眼睛向下一瞥,一副不和他一般见识的表情,端着刚调好的酒转身走进纷乱的光线与人影中。路平安看着他的背影,胡乱地想——邢天在这儿的工作比他自由得多,可也复杂得多。
他似乎什么都可以干,搬货,查账,调酒,送酒,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还吸引了不少漂亮女孩。又似乎是最不可替代的一个人,有好几次客人都指名道姓要邢天服务,邢天端着酒去了,很快就和别人说笑起来。那架势不像个服务生,倒像是客人多年的老友。
只是今天的情形和以往都不同。
路平安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那个早已被预定好的位置现在正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邢天站在他身边低垂着头,脸上虽然挂着淡定自若的微笑,但气势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压了一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中年男人始终皱着眉,似乎对邢天的回答很不满意,这场奇怪的僵局也不知会持续多久。
路平安往旁边看了一眼,齐明正和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眉来眼去,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他攥紧拳头,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闷头往邢天的方向走过去。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邢天听见路平安的声音,眼睛顿时瞪大一圈,拉着他的手就要把他往后拽,可是已经迟了。中年男人抬起头,缓缓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路平安就明白了这个人不是个好招惹的角色。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锋利的匕首,可以刺进任何人内心深处。若是他想寻求什么,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
路平安在背后反握住邢天的手,借用他微弱的支撑让自己定了定神:“那边有客人找这位服务生,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为您效劳。”
中年男人听了他的话,视线垂下去,落在眼前的红酒瓶上:“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一贯喝的那款Shiraz现在怎么没有了呢?”
路平安松了口气,飞快地回答:“现在是夏天,口感厚重的红酒会让人燥热,所以Shiraz我们进得少了些。您要是不满意这款酒,我再去仓库里给您找一些。”
“不用了。”那人敷衍地笑笑,“邢天推荐这一款,那这款就一定不会错。我没有问题了,你们走吧。”
邢天微微欠身给他鞠了一躬,拉着路平安转头便走。那人的声音追在后面,意味深长地飘进路平安的耳朵里——
“老吴的眼光好啊,挑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邢天领着路平安穿过舞池中央疯狂扭动的人群就把他撂下,提起门口的垃圾袋往外走。路平安感觉到他有些生气,虽然不明白原因,他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邢天已经扔完了垃圾,却不急着进去,倚在墙边点了支烟。骤然升起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脸,一瞬间的明亮柔和。
路平安晃了晃神,想起两人第一次遇见,自己傻里傻气地坐在围墙上,看见的就是他这副叼着烟的模样。
邢天也知道路平安在看自己,并没有分给他一丝目光,只是沉着声音问:“你冲出来干什么?”
“有些客人是我的熟人,我知道他们要什么,你不知道。”
路平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慌张地摆手:“我,我没有要和你抢生意的意思。我就是看你在那儿待得太久了,我...我...”声音越到后面越没了底气,自己似乎也理不清思绪,突然头脑发热跑过去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
邢天转过脸,朝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