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池忍不住要挺身而出,被身后人握住手腕,连天横制止道:“一边待着,不要妄动。”
说着自己向小楼走去,悄无声息地绕到后面,抛掷出绳索,铁爪勾住套兽,稍一发力,轻轻踩着檐边,跨过戗兽,斜蹬了一脚歇山脊,错步滑下去,落在走廊另一头。压抑着呼吸,反手拔刀,寒光闪动。
听得姚迢在楼下与扈桂周旋:“放了人,陶抱朴人头归你。”
扈桂居高临下,掐着柳春娥的脖子,半信半疑,沉yin道:“我怕你不守信用!”
姚迢道:“你下来,教别人守着楼上,我当面交与你,总不怕出错了。”
扈桂正要开口,身后一个黑影破纸窗而出,一脚踹中他下颌骨,扈桂来不及反应,右手脱力,柳春娥便被连天横一把提将起来,回扯进走廊,重铁大刀闪电般划去,手上绑的麻绳便一分为二,连天横轻喝道:“闪开。”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倒那名击鼓的卫士,扈桂呸出一口血,蔑视道:“是你?”说着拔出长剑,迅速攻向连天横咽喉,被横刀拦住,刀剑相抵,一时间僵持不下。
柳春娥松了两手,急忙奔逃下楼,咚地摔了一跤,又爬起来,不禁喜极而泣。
这头走廊上逼仄不已,连天横率先收刀,侧身一让,两人交换了一个方向,扈桂眸中隐隐地有些兴奋,暴风骤雨般连环出剑,被连天横一刀锵然弹开,连天横被逼到角落,嘴角一牵,如同鹞子翻飞般平地掠起,跃出走廊,轻飘飘立于瓦上,挑衅似地招了招手。
扈桂三两步冲上前,奋力一绞,剑光交错,两剑碰撞,火花四溅,连天横步步退到屋檐边,堪堪要坠下之时,刀尖点地,借力一翻,越过扈桂头顶,在地上打了个滚,转身直刺敌方,一招快过一招,调转攻势,令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刀的走势,扈桂接了招,大声喝彩道:“好!”
柳春娥正提着裙边,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忽然顿住脚步,朝楼上回望一眼,复又提一口气,跑上去,拿起昏迷卫士的佩刀,切断束缚其他人的绳索:“你们、你们也快走罢!”
屋顶上二人战了百十来个回合,扈桂渐渐地有些不支,连天横寻个破绽,乘胜追击,秋风扫叶般,一刀将他长剑打落。兵器离手乃是大忌,扈桂有些愕然,神色一冷,跳下屋檐,抱着柱子窜逃回走廊,拾起鼓槌,在鼓面上咚咚咚猛敲三下,连天横右眼皮直跳,心道不好!一刀朝扈桂削去,却劈到栏杆,楼下那些红旗兵纷纷填装弹丸,用火罐点燃火捻,扈桂一挥手,下令道:“发炮!”
炮声轰隆作响,铁弹划过东苑上空,直捣北屋西苑,落地之处,火焰燃烧,陶府上百间屋舍,相继坍塌,几十亩土地,顷刻变成一片火海!
连天横想起其他宾客早已撤离,只有宝瑟儿还在寿堂,目眦欲裂,怒吼道:“住手——!”
扈桂拍手哈哈大笑:“这把火烧得可真好!漂亮!漂亮!”
连天横越过栏杆,顾不得许多,从三楼一跃而下,冲去西苑,空中却张起成百上千枚锋利的铁蒺藜,以麻绳贯穿,将东苑围成一片绝境!
扈桂笑道:“哈哈哈,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连天横缓缓握紧拳头,合身扑上,揪住扈桂,发泄般抡拳挥去,醋钵子大的拳头捣在扈桂肚子上、眼眶上,打得一片青紫。扈桂自知力竭 ,也不反抗,任他殴打,笑道:“你打死我也没有用,陶家、陶家终究是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咳出血来,涕泗横流。
连天横失心疯似的,拖着扈桂,拽下楼去,死死地砸在铁蒺藜网上,扈桂被千百逆刃刺中,口吐鲜血,即刻便有大批的红旗兵一拥而上,连天横握起刀,杀红了眼,怒气和忧惧汇聚成惊涛骇浪,在地上蜿蜒成一条血河。
宝瑟儿久等不见人来,腿上还在流血,起先还觉得脚冷,现在逐渐没了知觉,迷迷糊糊的反倒有些睡意,眼前视物也昏花了,红蒙蒙的一片。
轰地一声,有甚么在附近炸开,宝瑟儿一个激灵,两手扶着椅背坐直起来,只见眼前的寿幛被火燎穿一个洞,那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从“寿”字的金丝刺绣起始,朝四周扩散而去。
轰!轰!轰!
连着三声炮响,一枚落得稍远些,一枚落在寿堂前,还有一枚最近,穿透屋顶,堪堪就在宝瑟儿右手边,瓦片坠落,碎铁爆炸,桌椅摇晃,被砸出条条裂痕。
又有火炮接二连三地落到寿堂四周,震耳欲聋。
宝瑟儿心脏乱跳,手脚脱力,却不能动,勉强挪了腰,膝盖抢地,手肘撑着,身子伏在地上,被浓浓的硫硝气息呛得一阵咳嗽,周遭无人,寿堂被火炮砸得稀烂,那些砖瓦沙砾溅到身上,也顾不得逃脱。
“爷!”宝瑟儿手掌支起身子,在地上爬,喊道:“爷!你在哪里!”
“爷!”那叫声狼狈不堪,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嗓子也破得不成样子:“爷!”
“连天横——”
吼了一阵,嗓子里咳出口带着黑烟屑的血来,吐在袖子上,紧紧攥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