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祠堂里上了香,同前辈们说了大半日还不够,回了卧房,又将燕老将军的那幅画拿了出来。
“堇芳啊,你说老燕要是知道远儿敢尚公主,会不会拿着扫把还满院子追着打他啊。”姜氏展开那幅画,小心搁在桌上,微笑地看着。
堇芳跟了姜氏几十年,眼见着燕家诸多变故,听见这话,不知怎么鼻子一酸。
可她却是笑着道:“乐阳公主殿下那般乖巧讨人喜欢,将军若是知道,怕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姜氏笑着摇摇头:“你呀还是不够了解他。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他瞧见远儿同乐阳公主一道说什么,他说远儿哪里配得上娇贵的公主,说远儿是个糙小子呢。”
堇芳跟着笑起来:“难为夫人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会记得不清楚呢?”姜氏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她抬手抚在那泛黄的画纸上。
她的丈夫是镇北军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常人只知道他带兵打仗英勇无匹,却不知他年轻时也擅诗词作画,还曾让她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她那时只想这人恐怕是个“儒将”,那翩翩样子哪里像个将军?后来随他征战才知,什么翩翩有礼,什么诗词书画,不过都是他骗她嫁到燕家的把戏罢了。
几十年的光Yin,如今想来也不过吉光片羽,连他们的孙儿都要加冠成人,娶妻立业了。
“老燕啊,乐阳那丫头你也见过的,她那时虽小,可多讨人喜欢,如今长大了,不仅漂亮了,还变得更勇敢,都敢着陪着你那孙儿,去虎xue龙潭里闯了。”
“我知道你定然不想让远儿做驸马,想让他子承父业,像你和小烛那样,上阵杀敌保卫大乾,可如今咱们跟胡狄议和了,你,小烛,巡儿,你们都留在代州了,就让远儿安心过往后的日子吧。”
姜氏说着说着,便已哭了出来。
她说着丈夫、儿子、孙子是为大乾鞠躬尽瘁,她说着她独守燕家也绝无怨言,可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呢?
倘若他们未曾牺牲在当年的望月关,会否她现在,便也能像旁人那样,享享天lun之乐呢?
“夫人……”堇芳轻轻拍了拍姜氏的背。
姜氏抚摸着那幅画,扬起笑意:“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老燕啊,我这是跟你报喜呢,怎么还哭上了。”
她说着,便抬手要拿帕子来,只是大颗的泪滴不等人擦掉便已掉落下去,有几滴正好落在了画上。
“你若是在呀,肯定又要说我,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掉眼泪,我这就擦了,决不让你瞧见。”
姜氏拿起帕子来擦了擦眼睛,可在将要把那帕子放下去的时候,她竟赫然看见,方才那落了泪滴的地方,竟隐隐有字迹显现!
姜氏微微愣了一下,立时意识到什么:“堇芳你瞧瞧,这里是不是有字!”
堇芳一惊,连忙低头看过去,竟真的瞧见那被沾shi了的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地方,殷出些原本不在画上的字迹。
“拿些水来。”姜氏扔下帕子,从旁边的笔架上拿起一支没用过的毛笔。
堇芳连忙用空砚台盛了水端了过来。
“你有什么话,今日便告诉我吧。”姜氏对着那张画说了一句,而后提笔蘸了清水,轻轻地铺了开去。
*
林悠已搬回了定宁宫去,只是那日五行谷中的经历于她而言到底还是太“严酷”了些,虽是休养过两日,可她身上的伤却依旧没有大好。
只是饶是如此,今日的定宁宫中,还是处处都喜气洋洋。
圣上为公主和少将军赐婚了,虽说正式的大礼要等到少将军及冠之后,可少将军及冠也没有几个月了,定宁宫上下,自然人人都分外开心。
这公主成亲可是定宁宫的大事,从前跟着皇后娘娘的老宫人有经验,已经开始提前培训宫里那些小宫女到时该行什么礼节,又有哪些规矩。
林悠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挂着的燕远送她的那些灯,隔一会就傻傻地笑一下。
青溪和眠柳正整理屋子,听见公主那不时传来几声傻乎乎的笑,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捂着嘴偷偷看。
“公主莫不是傻了吧?”眠柳故作担忧,悄悄向青溪说道。
青溪认真看了看,装作忧心忡忡地说道:“瞧着确实是有些傻了,就知道傻笑,唉,这可怎么办呀。”
“你们两个偷偷在那说我什么呢?”林悠听见动静,自己起身走了过来。
两个丫头嬉笑着躲向一边。
“公主,咱都在那坐了有半个多时辰了,要不要做点别的什么呀?”眠柳故意问。
林悠听她自己在那坐了半个多时辰,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做,做什么……”
“少将军送了那么多礼物来咱们宫里,公主要不要也回件礼物啊?”青溪眨眨眼。
林悠转过身去:“我回什么礼物?又不是我让他送我的。”
眠柳走过来,在林悠耳边道:“公主,奴婢们台阶都找好了,既想做,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