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公公深夜前来,有何贵干?”罗秋荷问道。她袖中的手已紧紧攥住,不知怎么心底也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来。
王德兴皮笑rou不笑:“老奴奉圣上之命请娘娘到养心殿去。”
“养心殿?”
“正是。”
罗秋荷看了赵嬷嬷一眼,赵嬷嬷会意,上前欲将一块银锭塞入王德兴手中。
“不知圣上深夜召本宫前去,所为何事?还望公公不吝提点一二。”罗秋荷说道。
只是这一回,王德兴却是推拒了她的银子:“圣意不敢妄自揣测,娘娘还是去了便知晓了。”
罗秋荷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可手却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rou中:“有劳公公了。”
王德兴却丝毫不在意她的变化,只躬身道:“娘娘请吧。”
*
养心殿中,灯火通明。
林悠和燕远已换下了那shi透的衣裳,只是经历那一番几乎丧命的危险,两人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尤其是燕远,他大大小小不知受了多少伤,此刻单是站在殿中,便已全凭着自幼习武练就的超乎常人的毅力。
乾嘉帝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东西,一本已经晕开了墨的册子,一册当年关于皇后娘娘病情的记录,还有一份奏报,是商沐风在半个时辰前忍着身上的巨痛写成,里面叙述了他们今日在五行谷中经历诸事的始末,自然也包括,在那所谓的胡狄仓库之中发现了失踪多年的镇北军将领余世缨。
司空珩和淳于婉也在此,他们是此行的关键证人,更是罗历所作所为的证明人。
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紧跟着,那被圣上传召入宫的定国公罗向全,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显然是刚从府里赶来,全没有往日那身为国公爷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罗历,脚下一绊,那分明是要行礼,却更像直接摔在地上了似的。
“老臣参见圣上。”
“国公爷平身吧。”乾嘉帝淡淡说道。
定国公罗向全起身,抬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不知圣上召老臣前来有何吩咐,老臣惶恐。”
林慎看着面前这确实可称得上“老臣”的臣子。
“国公爷难道不该先向朕解释解释,世子深夜前往东郊是为了什么吗?”
罗向全唬得连忙又跪了下去:“圣上容禀,犬子深夜前往东郊,实为担忧公主殿下,所以才放心不下,带人前去寻找。老臣未能及时向圣上禀报,请圣上赐罪。”
林悠淡淡地看着罗向全,只觉得分外可笑。
要杀她的人,却辩解是为了救她,何其讽刺。
乾嘉帝林慎笑了起来:“国公爷倒是甚善教养,世子为了帮朕寻找公主,深夜都不休息;女儿为了替朕分忧,竟能想到把慢香萝找来这种‘好办法’,朕实在是惊讶。”
罗向全听到那“慢香萝”三个字,只觉得像是当头劈了一道惊雷一样,劈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慢香萝,是纪欣曾经买来给自己儿子用,想要令圣上回心转意的,可罗向全心里清楚,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知道这种胡狄奇毒。
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变得冰凉,手也有些微微颤抖,他撑着地面,勉强维持着跪下的姿势。
“老臣不敢,老臣惶恐……”
“惶恐?”林慎冷哼一声,“朕看你胆大得很!”
他的声音里尽是久居高位者带来的压迫感,罗向全只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头低得更低。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他砰砰磕了两个头,在那些证据还未摆出来的时候,就已做出求饶的动作来。
可那些陈年旧账,倘若一直被埋着,便像是伤口留下一道疤,衣服遮着倒也眼不见心不烦,一旦被翻出来,却像是重新挖开,流血、疼痛,每一样都足以令人百倍于之前来认真对待。
“朕且问问你,慢香萝,你可见过?当年镇北军与胡狄在望月关有过一场苦战,你又可记得?”
罗向全汗如雨下,他不知道圣上知道了多少事,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颤颤巍巍伏在地上,进行着无力的辩解。
“老臣一心为了大乾,一心为了大乾啊……”
殿外,王德兴几乎不掺一点情绪的声音传了进来:“启禀圣上,贵妃娘娘来了。”
罗向全不敢抬起头来,只是跪在地上,就已汗如雨下,听见连罗贵妃都来了,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自看到燕远没死的时候,他就好像预料到了什么一般。他一向圆滑,此时却连个推辞解释之语也想不出来了。
罗贵妃此时已走了进来,她着了正品宫装,甚至还补了一个Jing致的妆容,瞧着该是雍容华贵,可目光中却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疲态。
Jing致的外表之下,是内里已经变得有些麻木的心,她久在深宫,能坐在贵妃之位上,代掌凤印,自然不笨,又如何猜不到此来养心殿的用意呢?
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