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纯真无邪的笑脸,宁长渊竟觉得手中的桂花糕有些难以下咽。他清楚记得,小时候盲音有一双极为漂亮的大眼睛,睫毛修长卷翘。追在他屁股后头喊他名字的时候,那双眼睛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弯月牙。
如今......
宁长渊默默攥紧了手指。
盲音将那碟桂花糕放在石凳上,摸进厨房中做晚饭。宁长渊平日很忙,上回她饭都做好了,宁长渊刚要动筷子就收到玄思的消息,饭菜都没来得及尝一口就匆匆离去。
今日他难得又来,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她在厨房忙忙碌碌,满心欢喜地想将一身好手艺都展现出来。
盲音摸到水缸中去拿瓢,欢快道:“长渊你吃了吗?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昨日徐公子送来了八宝鱼,我自己在院中种了些绿菜,晚上就吃这两个菜怎么——”
清风敲过门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之间,寂静的有些可怕。
许久,盲音握着水瓢的手一直悬在水缸上方,一动未动。
陡然间一个Yin沉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带着些许嘲笑:“他走了。”
水瓢“啪”地跌回水桶之中,盲音掩去眸底的失落,弯腰又捡了起来,像是自我安慰般喃喃道:“没关系,他肯定又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没关系。”
一道疾风兀地扑面而来,下一秒盲音的下巴被来人恶狠狠的捏住:“算你识相,没叫人知道我在这里。”
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沉沉Yin气,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狭长丹凤眸中透着Yin毒与算计。他一席黑衣,胸口前绣着一条暗绿色的盘蛇。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与隆华冲突负伤的鬼王许青轲,他重伤逃至爻措山,正好被盲音捡了回去。
看着眼前女人平静如常的脸,他像是突然丧失了兴致,松开了手,问道:“你是宁长渊什么人?”
跌落在地的盲音突然怔住,是啊,自己是宁长渊什么人?
过了许久,她方才出声道:“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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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外出一趟,回来就被他爹给逮住,说他不务正业整日就只知道出去拈花惹草。他的一干称兄道弟的朋友在徐老爷眼里都是狐朋狗友,特别是那个琴川谷李宣阳和昆仑宁长渊,徐老爷最是看不过眼。
徐老爷手里拿着戒尺,骂骂咧咧道:“那个琴川谷少主,油腔滑调,纨绔无教,整日浪里浪荡,不知所谓!还有那个宁长渊,别以为打了几场仗,侥幸做了珈蓝上神就了不起了。从前昆仑山的时候他就总是惹是生非,听说他前些日子还把天鹭山石诫给砍了!简直大逆不道!目无尊长!你说说,你和他们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
徐子陵抱着脑袋胆战心惊地看着徐老爷手中的戒尺要落不落。
徐夫人拉住徐老爷握着戒尺的手臂,在身侧劝道:“行了行了老爷,陵儿不就是出去和朋友聚一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给徐子陵使了个眼色,徐子陵接收到信息,弯腰哈背从徐老爷的戒尺下逃之夭夭了。
徐老爷恨铁不成钢道:“夫人啊,你这样纵容他,他什么时候能成器!慈母多败儿啊!”
双亲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徐子陵回了房,踹了鞋躺上床,兀的听见窗户传来声音。
他即刻起身,双手环胸,随时准备掏出胸口的符咒。
宁长渊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好笑:“你这副要守身如玉的模样作甚?”
徐子陵见是他,放下戒备,他还以为是鬼族的来找他算账来了。
宁长渊见他这副样子:“你爹又骂你了?”他刚刚溜进来又听见徐老爷和徐夫人在唱双簧。
徐子陵道:“是骂我来着,骂我不该交一些狐朋狗友,把我带坏了。”
徐老爷从来都不待见自己,宁长渊都习惯了。
徐子陵奇怪他今个儿怎么没反驳自己指桑骂槐,见他一本正经:“你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宁长渊在他房中坐下,沉默片刻后:“我在想阿音的事。”
徐子陵看出他的心思,宁长渊这个人心眼极小,有仇必报,但同样的,也有恩必报。盲音为她沦落至此,想必他心中十分不好受。
他披了脱在床边的外衣,走到长渊跟前道:“我问过薛神医,要治好盲音的眼睛说难不难,就是需要一副好的活人眼睛。”
宁长渊喃喃道:“活人眼睛。”
徐子陵见他那副魔怔的样子,赶忙拉住他,好似下一秒宁长渊就将谁的眼睛剜下来:“你如今是有身份的人,行事不可像从前那样肆意妄为。”
宁长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转身离开的时候,徐子陵奔出去想喊住他,后者已经遁光消失无踪了。
徐子陵格外光火,最后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心里有了什么主意,却不肯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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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岳家那个小少爷被赶出天鹭山,前几日还被人活活挖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