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渊道:“你不是爱下棋吗?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一副珍珑棋局,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儿会下。”
他拍拍手,侍候在一侧的仙官随即捧来了一副棋盘,端放在石桌之上。
宁长渊盘腿坐在一侧,傅云遥与玄思各坐棋盘一边:“我看你们下。”
过招之间,暗藏我进你退的凶杀之气,区区一盘棋局,竟好似风云变幻,生死对决。
诚如宁长渊所言,他的确不大会下棋,从前学过几天,也都是为了能陪玄思解闷。反正他次次都输,棋艺从未Jing进过。
从前看道华与启明真人下棋,他就总忍不住打瞌睡。只是今天这盘棋他看得认真,棋盘上的你死我亡、寸土不让的肃杀之气让他也专注进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仙官在月桂树上放了几盏小灯笼,星星点点远远看去像个熟透的柿子,整棵月桂树笼罩在一层浅橙色的光晕之中。
宁长渊坐在玄思一侧,激动喊着:“玄思,吃它!吃它!”
傅云遥手执白子的手指久久停在半空之中,一子落定,乌黑鸦睫遮住大半眼眸:“是我输了。”
玄思道:“承让。”
宁长渊一时没回过神来,怎么突然就输了,看场上形势他以为还能再博弈个好几轮呢。
“赢了!”宁长渊开怀一笑,与玄思击了个掌。他们惯来默契,昆仑时是,弑神之战时是,如今亦是。
傅云遥起身辞别:“告辞。”
宁长渊光顾着与玄思说话,竟没听见傅云遥那声告辞。
待他转过身去,看见傅云遥独自离开的身影,蓦然觉得那身影几分落寞。
他又想到,自己真是毛病了,像傅云遥那样自小就被万丈光芒笼罩的人,哪里会落寞。
宁长渊轻轻叹一口气道:“真是可惜了,若当时天鹭山不退战,傅云遥年纪轻轻、天资卓越,此次封神之中,又怎会没有他一席之地。你说这天禾真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天禾真人是真的脑子有坑,坑了他们不说,还坑了自己门下的弟子。此次但凡天鹭山的,无一人入珈蓝。
玄思目光凝望前方,月桂池水波荡漾,闪烁着金光粼粼:“武帝心怀正义匡扶济世,无论仙道人间他想要的是天下大同。”
宁长渊嗤笑一声:“天下大同谈何容易,为人为神皆有私心,但凡世间有强弱,有欺压,有特权,这天底下就不可能大同!”
他话音未落,却瞥见玄思看向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止住话头。待他想问个究竟,紫衣的青年却已经先行离去,没有给他开口追问的机会。
·
一月之后。
桃源。
徐子陵因白日里与鬼族几个嚣张至极的小兔崽子起了冲突,被他爹罚跪在祠堂面壁思过。
重重灯火之下,几十块漆黑的牌位显得几分Yin森恐怖。徐子陵小时候曾被他爹关过禁闭,对徐家祠堂Yin影颇重。好不容易长大了,脸皮更厚了,胆子也大了一些。
他不敢违逆他爹的意思,心里却是半点也不服气。甚至开始有些埋怨起武帝来,若非武帝将紧邻桃源的逝川赏赐给了青轲,今日他也不会与鬼族蹬鼻子上脸的小畜生动手,就不会被他爹罚跪在这里。
兀的,不知从哪儿传出一点细微的响动,徐子陵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整根神经绷紧一线:“谁!谁在那儿!”
无人回应,那声音还在继续,时而蹬蹬蹬,时而咚咚咚,时而又轻的像是爪子在挠。
徐子陵吊着胆,颤巍巍地从他娘给他准备的蒲团上站起,顺着那声音慢慢走向摆着徐家祖宗的香案。
嘴里不住喃喃着:“爷爷,太爷爷,太太太爷爷,各位老祖宗。你们可千万别吓我。”
待他走到牌位后,见一道黑影越过,陡然吓破了胆。
徐子陵跌坐在地,那黑影落了地:“喵。”
原来只是一只猫,他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真是可笑,幸好祠堂里就自己一个,被他人看去了,徐家少爷的面子可都要丢没了。
他刚爬起身,便传来一声:“嘿!”
三魂七魄顿时丢了一半,宁长渊从木梁上一跃而下,伸出手去探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徐子陵的鼻息。咕哝道:“还是这么不经吓。”
认出是宁长渊的声音,吓得双唇发白的徐子陵猛地睁开眼睛,而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刚想动火,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怪异。
他重新到蒲团上跪好:“不知是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长渊神君吹来小庙了。听说您前些日子刚去西境斩了魔兽,人人都夸您孤勇无匹呢。”
宁长渊听不得他这Yin阳怪气的论调,蹲在他身前道:“跪在这儿做什么,这么听话呢?出去玩去不去。”
徐子陵道:“你如今是珈蓝上神,无拘无束。我可不行,跪少了,要挨我爹骂的。”
宁长渊道:“我最近学了个新法术,比天鹭山糊弄陈暨的时候好用多了,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