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雀又是个温良恭顺的,其余的孩子年纪太小,就更不能成事了。
老父亲Cao碎了心。
但即使Cao碎了心,胡人还是不行。
这事关系到李家后代的血脉问题,皇帝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同意李安然找个胡人的。
李安然盯着棋局道:“女儿许多年没有回天京,弟弟妹妹们都大了,有些也越发能干,栾雀前两天来信,说是糖坊的事情进展顺利,已经准备运第一批石蜜进京了。”说着,便落下了一子。
“咦?”李昌看着她落下的一子,“你怎么下在这?不下在这?”他伸手点了点棋盘上的一个位置。
李安然道:“下在耶耶说的地方,看上去是得了一时之利,风光无比,却是自绝后路,堵死了后来。”
她伸手点了点棋盘,浅笑着道:“耶耶,故意让缺给我,不就是诱我下这一步么?”
皇帝看着她,半晌,才抚膝大笑,笑着笑着,叹了口气:“狻猊儿大了,不和小时候那般贴心,什么话都和耶耶说得清清楚楚,反而学起了和尚,打得机锋禅语非要人拐着弯去想下头是什么意思。”
他摆了摆手:“人智有限,想一步可,想十步可,百步、千步,就太远了。”
李安然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手中的子,落在了天元的位置。
她的目光如幽夜中的火,令边上的吕公公看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皇帝却不以为意,转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什么时候去威州?”
“来年开春吧。”李安然道。
皇帝怪道:“文承翰骂你牝鸡司晨,你不立刻就去威州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去了才多久,”李安然笑了,“等他做出点实绩来再说吧,总得给他点时间看看不是吗?”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似乎刚刚的杀机四伏的机锋禅语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有李安然自己知道,她确实有很多话不能对这个宠爱自己没有边际的父亲说。
阿耶是对的。
没有子嗣,她即使坐稳了这个皇位,其实也只是历史长河中昙花一现的辉煌。
她有野心。
她想坐这个皇位,她不仅自己想坐,还想让自己的女儿、孙女,也能名正言顺的坐上去。
至少,在她的下一代这里,百官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女人做皇帝,就和男人做皇帝一样,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第65章 第一卷 完
过了秋猎, 天气就会渐渐转凉。
皇帝把李安然猎的虎剥了皮,赐到了宁王府,说是给李安然当褥子垫着, 一同赐下的还有一些宫藏的金饼子等等,说是让李安然和妹妹们一样去打一套喜欢的首饰。
李安然当然是不会拿这金饼子去打什么首饰的。
她现在正坐在廊下剥菱角, 现在的菱角老了, 嚼起来没有嫩菱角那么鲜甜, 反而是米饭味更浓了一些。
荣枯再过两天就要从宁王府搬出去,搬到报恩寺去。只不过因为报恩寺没有冬三月的限制,所以如果李安然想要见他, 其实也可以去。
李安然剥菱角吃,他就坐在边上缝补自己的旧僧袍。
李安然可以说荣枯是她见过最节俭的僧人了,他全部的家当也就是那么几件旧僧袍,只要还能穿旧的,他就不会去添置新的僧袍。
大周僧人管理照搬魏朝,有“无制”的豁免权,寺庙可以用王府的规格,上部座的僧人可以穿绸,下座的僧人则依然以麻、葛为衣。
李安然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 荣枯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丝绸,但是质地远比麻、葛舒适, 她在边上的水盆里净了净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荣枯的衣服:“我之前就想问了, 你这衣服到底是什么质地的?竟然透软不逊丝绸。”
荣枯见她捏着自己僧袍的袖子揉搓个不停, 便回答道:“之前小僧不是给殿下看过保存石蜜用的白叠子吗?这就是用白叠子织的。”
“祖父当年从天竺一路往丘檀传法,一并带到丘檀的除了石蜜的熬制方法,还有白叠子的种子, 以及用白叠子纺线、织布的方法。”荣枯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在丘檀一带,不少寺庙都种了白叠子,僧人也纺线织布,自给自足。白叠子的种子也能拿来榨油。”
“种?”李安然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词,“这白叠子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多久一熟?如何收获?怎么处理?”
荣枯为难道:“我离开丘檀太久了,逃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上种子,如果殿下想要,恐怕得等从那一带来的商人一时兴起,带过来了。”
李安然闻言,也没有太失望,只是在嘴角抿起一丝笑意:“总归在那就行。”
荣枯不能体会她言下的深意,安慰道:“若是西域的形势稳定些了,也可……”他说到这里,却自己住了口。
他当年出家为僧的时候,正是丘檀时局最为动荡的时候。
丘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