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阳子终归是没有做出杀死自己未来徒儿的事情,他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还未收傅裴语为徒的那一年春天,又看见了练君和他忙里忙外的张罗着自己的茶水跟照顾这个被捡回来的师弟,他一脸天真的,却不知道往後这「师弟」会成为自己的劫难。
而重生的记忆忽然涌来,与今生的自己合二为一,他发现自己为了改变练君和的体质,为他做了「寒食丹」可是这样是不够的,他要查出练君和身上的病症,他要改变那个悲哀的局面,因此他一头栽进了典籍之中,既然非一般的症状,就必然与其天生的血脉有关。
前生,练君和是十五岁那年发作,在他突破了练气二阶之後,只要在那之前找出原因,练君和就不会陷入癫狂。
於是他没日没夜地查找相关,终於让他找到了唯一的可能:器灵血脉。
拥有器灵血脉的人能与器物心意相通,且因为血脉前期天生的禁制,几乎无法修炼,可一旦突破进步便会神速,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杀身之祸,因为拥有此血脉之人受天地万物垂怜,鲜血是炼成神器的上好引物。
一旦这事情让外人所知,练君和将成为所有修真界觊觎的对象。
「师父,我听见了它们说话。」
「师父,你可不可以摀着我的耳朵,我耳边好吵,吵得我没有办法安眠。」
「师父,我觉得我要疯了,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会这样…?」
「师父,我好难受。」
「师父、师父…为什麽你不信我?」
居阳子终於知道他徒儿不是疯癫,而是因为他耳边总是充斥着灵物之声,他难以辨认究竟何者为人声,这即便是放在一个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身上也会逐渐陷入癫狂,又更何况是宛如普通人的练君和。
「赤杨柳说它伤我也会不忍…」
「我忘了,师父不信我…」
若是他可以认真看待练君和所说的话,那孩子也不用受苦这麽多年,是他误了他,是他负了他。
他枉为人师。
练君和他当时究竟是什麽样的心思?百口莫辩的看着自己误解於他,所有人都将他的症状当作臆症,而自己身为他的师父虽有心为他求医,却也将之当成臆症对待,为此他罚他、他怒其不争,居阳子他觉得自己的心彷佛要被绞碎。
那个夜里,练君和知道他所配戴的灵佩与他说了什麽?他事事关切自己,那自己又回报了他什麽?
是在玉骨镜被毁之後,掴掌於他并让人对他施展鞭笞之刑。
是在苏红事件发生之後,废他灵根、断他修为,将他弃於山门之外。
是在下雪天听见他辩解,却仍执拗的认为是他在为自己找藉口。
他从来都没有信过他。
居阳子曾问过练君和,若有机会修成,他想要做些什麽?
少年顿了一下,似乎对於这个问题相当苦恼,尔後他露出灿烂一笑对居阳子说:「我想要给师父泡一辈子的茶,想与师父永远的在一起。」
「不想飞升成仙?临三界之上?」
「好麻烦,我不要,比起打打杀杀,我更喜欢跟师父在一块儿。」
练君和他伸手采撷着开得正好的牡丹,并且细心的将花瓣分类,挑出那些最好的作茶,次之的入药。
「师父很快就好了,今年又有牡丹茶可以喝了。」
那年,少年的眉眼都是春意,有着对自己的孺慕之思,有着对於修真界的向往,可他却无意立於无人之巅,那里太冷、太高,他说他想与自己一起,永远与师父在一起。
居阳子着手开始改良自己给予练君和的「寒食丹」,他希望此世能够给予对方一世的安宁,哪怕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动心起念。
於是他看着少年的眉眼越来越清冷,即便还有对自己的师徒情谊,却又因为丹药的关系无法细思旁人对自己的心意。
只要能护你一世安好,只要…你一世安好。
若是你一辈子不动心起念,就不会癫狂。
「师父,我与裴语成为了道侣。」练君和他神情有些扭捏不安,可是眼神中却有着对感情懵懂的青涩。
「他待你可好?」
「很好,为什麽会这样问?」
可是居阳子心中却有个声音在说:你怎麽能与他在一块儿?他前生是怎麽害你的?他害你被逐出师门、名声尽毁、受尽门内弟子唾骂…。
「可这有一部分不也是因为师父放任吗?」在居阳子面前的那个“练君和”低声说着:「我会如此凄惨,不也是因为你毁我灵根、除我修为吗?」
…是他之过。
「师父,是你害我。」
居阳子他感觉到自己道心动摇,灵力瞬间停滞,让他硬生生的呕出一口鲜血,他看见“练君和”全身满是鲜血,身上全是伤痕:「师父,因为你从未信过我。才让裴语有可趁之机,是因为你偏爱於他,所以才让山门之人看我不起,是你枉为人师,将我推进地狱。」
「我曾经…希望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