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識字量並不多,只勉強讀得懂報紙與聖經,但它還是把信件依照來信者的名字分類。大部分的名字它都認得,就算不認得它也能嘗試從唸出來後可能的音準裡回想──出版社的稿件、學校教授的來信、家書,似乎最在乎家人寄來的信,他都把羊皮紙攤開來,壓在桌面上。
怨靈不經意地看了幾眼,真的是幾眼,只是為了確認落款者姓名,卻不知為何從段落間看見自己的名字。
──Artemis,你在那過。你知道總有些人(不論是麻瓜或巫師)會莫名其妙地在交戰途中失去視力或全身(怨靈讀不懂這個詞,只能跳過)這不是他們的錯,只是那種環境對他們來說壓力太大了。
你問我該怎麼調整(難喝的藥?怨靈只能胡亂猜測),好讓你收養的男孩更快復原?我更想問你,你是否確定怨靈…Credence…男孩…不管裡頭是什麼的東西想要復原?
(難喝的藥?)跟(也許是在說醫生?還是醫院?)一樣,患者無心治癒,再怎麼好或適合的治療都沒有用。我知道你想要讓他成為人,成為一名巫師,你稱讚他的羊皮紙都快寫了二十吋長,但你真的有想過他要什麼嗎?外人強加的期待,也會成為一個人的負擔──
落款日期是兩個月前,去年的事。怨靈才剛來到皮箱。那段日子,它記得的第一句話是笑著說,你是我的聖誕節禮物。
怨靈總以為在撒謊,它怎可能是這麼美好的東西?
怨靈翻找羊皮紙,又找到一份日子稍近的。
──行!好,我知道了。你這固執的老玻璃獸,我會把調整過的(也許是在指藥?)寄給你,別表現得是我吞掉他一樣,可不是我讓他成為現在這模樣。
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讓這名男孩知道他在喝什麼。他若無心,這只會造成他的痛苦和你的麻煩。若他不想喝,也很正常。有時候,有些生命就只能依靠這種方式生存。這是他的選擇,你只能──
怨靈沒讀完整封信,它才讀了一半,立刻想起一件很不妙的事。那杯沒喝下去的藥茶!還有那盒裝滿藥草茶茶包的盒子!
羊皮紙被丟到一旁,怨靈趕忙竄到最後看見木盒的地方,但不管它再怎麼快,都晚了。熱水壺早在兩腳蛇鬧騰時整壺倒在木盒上,更別說接下來的擠壓與摔落在地造成的損害。
木盒裂成了兩半,裡頭的藥草包不是破損就是浸在冰冷的泥水裡,徹底失去功效。
怨靈胡亂翻找木盒,想從裡頭找些完好的,卻無法如願。
所有奇獸都圍過來看,牠們撿起破損的藥包,嗅聞把玩。怨靈想把藥包搶回來,但它自個也了解,搶回來也沒用,那些藥早就不能用了。
怨靈放棄木盒,它垂頭喪氣的撿起散落的信件,心想回來後會有多失望,木屋亂成一團、該喝的藥沒有喝、一隻比利威格蟲死了、更別說壞了一堆東西…越想怨靈就縮得越小,它扒著羊皮紙,無聲地哭了出來。
玻璃獸爬到幻影猿身旁,抬頭指向怨靈,小腦袋瓜裡全是疑惑。
幻影猿把手中的藥草包遞給玻璃獸,再將牠往前推了點。
玻璃獸哼了聲,咬著藥草包跑到怨靈面前,牠往裡頭嗅了嗅,打了個噴嚏,隨即像想起什麼般,從腹袋裡掏挖出一瓶閃亮亮的惡閃鴉毒ye。牠拍了拍瓶子,又拍了拍藥草包,炫耀般的舉起兩者。怨靈沒理牠。
玻璃獸不服氣地哼了聲,自顧自的沿著階梯往上,掏挖起木櫃裡的東西,一樣樣的草藥被丟在地上。
小矮妖們也跟玻璃獸做了類似的舉止,只不過牠們是往藥草田飛去。午睡的土爬貂被打起來,牠嘀嘀咕咕的鑽入土裡,刨挖出好些塊狀植物。
黑根草被木Jing拖了過來,獨角獸的角從櫃子一角滾落在地,水母拖拉著沾有水氣的白鮮和地根。
奴尼蛇自願貢獻出牠的唾ye。
貓狸子再度叼來比利威格蟲,只不過這次是活著的,牠嗡嗡飛舞,蜻蜓點水般的在空盤子上滴注牠的毒ye。
幻影猿仔細將所有材料整齊排列成一堆,牠拍了拍怨靈,指向收在桌面下的器具。總是習慣把東西收在那。
怨靈抬頭看幻影猿,無法理解。
幻影猿又推了推怨靈,點了點頭。
怨靈依然不懂,但它還是繞了藥草堆一圈,試圖了解意思。當它想通時,驚嚇恐怕難以說明它的心慌,根本是驚恐了。
幻影猿沒理快僵成固狀物的怨靈,依然拖出磨藥用的器材。
怨靈拉住幻影猿的手,試圖阻止。
但顯然對幻影猿來說,怨靈能做到,或者該說,牠看處理久了,自然認為所有巫師都會這樣的事。
怨靈幾乎是被趕鴨子硬上架的推到這堆不知名草藥面前,它看了看幻影猿,又看了看在跟一束銀色毛髮玩的玻璃獸。木靈們排排坐在桌緣,發出加油般的哨音。
怨靈心知奇獸們是想要幫忙,但……它求助般的飄向那疊信件,想從裡頭找出答案。
怨靈翻了好久,最後終於在一份折起的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