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嘲讽地笑了笑:“恰恰相反,我很高兴呢。现在我儿子是你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人,等你死了,我也不怕没保障。就算我们离婚,你至少也得把你的庄园给我。”
他气得伸手就把我床头的水罐砸到了墙上。门外的好几个女佣和治疗师跑了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滚出去!”他红着眼睛,大声吼道,他们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我没摔死,你很失望吧?”我刻薄地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把那个叫杰奎琳的女人娶回来了,是不是?哦,对了,还有埃莉诺,你的那个私生女也可以回来和梅琳达作伴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来掐死我。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冷冷地说:“我在约克郡找了一幢房子给你。你身体好些后就一个人住过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儿子和梅琳达。”
“你不能阻止我看到我的儿子。”
“是吗?”他冷笑一声,一只手握成拳头撑在了我的枕畔,他的手腕上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我看到他的条纹衬衫上扣着白金袖扣,袖口上刻着“F.S”的图纹。
“就凭你?”他说,“我没有和你离婚,只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查尔斯和梅琳达有一个身败名裂的母亲。你一个人住到约克去,其他人都会知道你是身体不适,在约克调养。如果有公开场合需要我们夫妇两一起露面,我的助理会提前把行程告诉你。按照我说的办。否则,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让你和你的里德尔先生都死无全尸。”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最多能做的,只是在言语上占点儿上风而已了。
我在斯特兰德街躺了两个多月,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在这期间,弗朗西斯一直住在苏格兰,对我不闻不问。
身体好些之后,我就搬去了约克郡的那座红色的砖房,只有贝卡陪着我。那是1948年的春天,约克郡乡间一派美好的田园春色,可是我的心里却冰冷迷茫。有人问起来,我们就会说,我生完孩子后身体不适,受不了lun敦的空气和苏格兰的寒冷,于是先住在约克的乡间。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一个女人在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就会有了一种母性。弗朗西斯不让我见孩子,我每晚都梦到小小的查尔斯,我的第一个儿子。好多次我都哭着醒过来,茫然地在黑暗里躺到天亮。
1948年初夏到了,lun敦夏季社交季开始,弗朗西斯又有了数不清的应酬。他是最注重面子的人,每次有推不掉的宴会,他就派助理把我接到lun敦,有时候一连几场应酬,我就住在斯特兰德街。他睡主卧,我睡客房,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句话也不说。
八月初,我又去了一次lun敦。这次是因为西尔维娅生下了一个女儿,布莱克家族打算为新降临的小女孩举办一场盛大了晚会。
宴会那晚,我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裙,挽着弗朗西斯的手臂,走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
好多记者守在门口,我们走过时,照相机纷纷朝着我们闪烁起来。他从容不迫地挽住我的腰,站在镜头前让他们拍照,脸上带着明朗的微笑。
汤姆也在,他一直都和阿德莱德在一起,还有赫奇帕奇家族的那只老章鱼赫普兹巴·史密斯。
我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在璀璨灯光中言笑晏晏,衣着光鲜,尽情展示出最美好的一面。可是灯光熄灭,帷幕降落,我脸上的假笑便全都消失了,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大厅和舞池全都成了在月光下挂着蜘蛛网的断壁残垣。
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内心的真实生活。
西尔维娅兴致非常好,她坐在花园里,和大家讨论着该给这个女孩子起什么名字。
这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女婴,我在婴儿车旁逗弄着她,竟然笑出了声。
“这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乔治安娜在一边说。
“我喜欢乔伊斯这个名字。”西尔维娅说,好多人都附和起来。
这时候,一个人走到我身后,俯下身看着婴儿,一阵熟悉的气味传来,我猝不及防,浑身战栗了一下。
汤姆低沉的声音从我耳畔说道:“贝拉。贝拉特里克斯。”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西尔维娅也一惊,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竟然变得有些惊慌,耳后根也红了起来。
看到西尔维娅的表情,我的心里狠狠一惊——我想起了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汤姆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来了我这。他和我做了。”
西尔维娅很快就和她的堂兄西格纳斯·布莱克结婚了,没有会怀疑这个黑眼睛的婴儿是西尔维娅和西格纳斯的大女儿。
“这确实是个好名字。”她低语道,神色复杂地笑了笑,“那她就叫做贝拉了。谢谢你,汤姆。”
汤姆在我身后弯下腰,低头看着婴儿,几乎把我环在他的怀里。
所有人又重新开始讲话之后,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我耳语道:“十分钟后在花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