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圣诞节前夕的lun敦。天色Yin霾,雪花旋转着绕着结冰的黑色灯柱飘飞,马路两边堆积着脏兮兮的积雪,黑色的出租车,红色的巴士按着喇叭,挤挤挨挨地等在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黄昏时分,雪停了,一阵雾气从泰晤士河面上涌进昏暗的街道,在一扇扇明亮温暖、装饰着圣诞饰品的橱窗前逗留徘徊。
托尼的车子里开着暖气,暖风吹在我的额头上,几根发丝微微飘动着,弄得我又痒又困。收音机里放着歌,因为信号不好,音乐中夹杂着嘶嘶的杂音。我摘下围巾,头靠着汤姆的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我斜躺在汤姆的怀里,他抱着我,周围已经一片漆黑了。
车子还在开,好几个人在说话。
“——要是邓布利多知道了,你们都完蛋了。”西尔维娅讽刺地说。
“他不会知道的。”托尼说。
“汤姆,你明天真的要去看赫普兹巴·史密斯?那个老女人到格里莫广场和我们吃过晚饭。我发誓我没有见过第二个更加令我倒胃口的女人。”
“这不管你的事。”汤姆淡淡地说,“不许让别人知道我去看她。”
“知道了。”西尔维娅说,“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啊,我们快到了。”
车子拐了个弯,颠簸起来,似乎开下了公路,到了一条乡间住宅的石子车道上。大约过了五分钟,车子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又砰地关上。“前面就是诺桑伯兰庄园了,”西尔维娅说,“莉齐还没醒?要不要叫醒她?”
“不用,让她睡吧。”汤姆说,把我抱了起来,下了车,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是半醒了,“我抱她进去好了。”
周围的空气寒冷而清新,我闻到了灌木和冷杉丛的气味。汤姆抱着我走进门廊,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布莱克家的房子一定很大,因为托尼讲话的时候,我听到了隐约的回音。我听到西尔维娅在利索地命令家养小Jing灵拿走他们的大衣,去生火和做饭,汤姆抱着我走上楼梯,似乎对这座房子很熟悉。
我在他的怀里缩了缩,觉得既暖和,又舒服。他上了楼梯,穿过一条走廊,进了一间卧室,把我放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伊丽莎白……”他低低地说,摸了摸我的脸,“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我心里狠狠震动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我咬着嘴唇,咯咯笑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我已经醒了,拿起一只枕头就捂住了我的脸。
我大笑着抱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滚落在床上,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到了门口突然停住了,我往昏暗的门口看过去,看到了西尔维娅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汤姆、西尔维娅和托尼了。似乎他们总是在lun敦有忙不完的事情,每天到了晚饭时分才会从壁炉里出现,或者移形换影出现在门厅里。我知道,这又是他们在进行某项我无法参与的计划了。我知道我不能问,不能插手,每天都是默默忍受着。这样久了,我就好像是长时间捏着鼻子在水底潜水的人,寂静压迫着我的耳膜,每一秒都处于窒息的边缘。
每天吃过晚饭,我都一个人上楼去,他们三个留在厨房里,关上门说话,好几次,汤姆到了半夜才回到房间来,疲惫不堪,一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他睡觉的时候喜欢用一只胳膊抱着我,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汤姆在特别累,睡得特别沉的时候,有说梦话的习惯。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好几次,我都听到他喃喃地说起几个人的名字,过了好几次我才听清楚,把我吓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盖勒特·格林德沃……”
“汤姆?”我试着对他说,“格林德沃怎么了?”
“他知道……”汤姆翻了个身,把我抱在他的胸口,含糊不清地说,“很危险,但是我可以处理好……”
“格林德沃不是在挪威吗?”
“那是预言家日报这么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在lun敦……”
我顾不上把他叫醒的危险,吓得大声说:“lun敦?”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含糊地恩了一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
我睁着眼睛平躺在他身边,心剧烈地跳动着。我完全不明白他的话,可是一股隐隐的恐惧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睁着眼睛,躺在黑暗中,心想他和我之间永远都有太多的隐瞒和谎言。他从来都没有对我承诺过一个未来。难道这真的意味着我们根本就没有明天?这样的恐惧像漆黑的洪流,在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里折磨着我。
平安夜那一天,汤姆和西尔维娅一整天都不在家。我和家养小Jing灵在家里布置圣诞装饰。到了黄昏时分,又开始下雪了。白色的雪花纷纷降落在安静的lun敦郊区地带。布莱克家的诺桑伯兰庄园在飞舞的雪花中少了几分平时的肃穆,多了几分柔和。每一扇窗口都亮着暖黄色的灯,装饰着冬青环,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