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近距离观看血淋淋的车祸现场,尽管如此,远远望到的那抹刺眼的红还是化身成为了恐惧挤满了他的脑壳。
秦以霜做了一个梦,少年的血成了细细流淌的小溪,向一个方向蜿蜒。
秦以霜就跟着那道血迹走,走到一间陌生的屋子,屋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单独居住,过分简洁了。
血迹的尽头是浴室,秦以霜走过去,用力推动浴室的门口,混杂着血腥味的蒸汽迎面拂来,他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身处地狱。
秦以霜走进去,浴缸里静静躺着一个男人,水闸没关,哗啦地冒着热水,一点点将浴缸里的血ye冲淡,血腥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秦以霜大着胆子去翻动男人脑袋,看见地正是林夙的脸,他的手心还紧紧握住秦以霜眼熟的那枚褐色刀片——
秦以霜被吓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泛黄的天花板,房子里不算昏暗,他颤抖捂着自己心脏狂跳的胸口,摆在他眼前的是林夙那几只娃娃。
那几只娃娃居然还有各自的衣服。
惊魂未定的秦以霜尝试叫了一声林夙,没人回他,他想起林夙说要包饺子,出去买菜了。
秦以霜吞下口水,跑去找水喝,窗口没关,冷风吹动窗帘,吓得他一个激灵。
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没事做的话很容易胡思乱想,秦以霜假装镇定地喝掉杯子里的水,仔细倾听着耳畔的声音,喝完水他快速放下杯子冲回房间关门。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他总觉得那个少年要是变成鬼了会回来找他。
对生命消亡的恐惧散去,迎来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躲在房间里的秦以霜反思着自己的梦境,撇着嘴骂晦气。他无聊到把林夙娃娃的衣服全给扒了下来,然后依次给它们穿上,他不知道林夙买这种东西回来做什么,这些也只有女孩子才会特别喜欢吧?
他给各类的玩偶套进去了衣服,发现有一件衣服特别小,塞不进这个绿色的丑玩偶身上。
秦以霜:“……”
得,这些家伙还有各自型号的衣服。
秦以霜看了时间,距离林夙离开才过了五十七分钟,他折腾着林夙的玩偶,又困又怕地搂着玩偶反复睡着清醒。
最后一次醒来已经快到饭点了。
在床上待了好一会他安慰自己世界上没鬼,胆怯地把屋子里面全部的灯打开,挪步到门口等林夙。
*
青年走后林夙又在长椅上坐了很久,他的意识突然断片了,坐在长椅上像个脱线的木偶。
等他意识回笼又用了好几分钟来接受自己失控的事实。
林夙的头隐隐作痛,他先去把手洗干净才用拇指按住自己的太阳xue,他那天之后没打算想太多,他本来就是那种容易大脑卡壳生锈的人,小孩的一句话还是让不断暗示的自己破防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乱想。
林夙知道解决自己乱想的办法就是问清楚秦以霜。
可他不敢。
不管身体再怎么成长,他内里还是那个敏感脆弱长满尖锐钢刺的自卑少年,那个少年永远长不大,偷偷蜷缩在心底的深处,复杂盼望着他人的善意又质疑他人的善意。
他也可以不奢望,但小孩的表情和语气太犯规了,这就是他想不通的原因。
他从前的那个学弟也满口说着爱他,但他知道是假的,那是对方为了讨好他口口声声编织出来的骗局,并且从不为此纠结。
怎么到小孩这里就……
林夙被自己烦得心闷,一不注意就徒手掰断了旁边茁壮成长的小树苗。
旁边安插了块牌子:破坏植被,罚款五百元。
林夙:“……”怎么这种乱七八糟的牌子那么多。
林夙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树苗,扔掉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从公园回家的距离不长,林夙到家的时候秦以霜正在家门口等,他被秦以霜抱住,对方软软地撒着娇,眉间透露出愁容。
林夙把手放到秦以霜头上,如果在这时候去询问秦以霜就可以解决他思想上的混乱了。
看着对方shi漉漉的眸子,林夙启唇说道:“为什么房间里都开满了灯?”
他没敢说出口,怕破坏某种平衡。
秦以霜:“……”
他敢说他怕鬼吗?
“房间太暗了,这样才亮堂。”秦以霜不自然的撇嘴,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他还做了一个噩梦,很可怕的噩梦。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林夙收回手,在他脑门弹了个嘣,“开那么多你交电费吗?”
“我养你!”小孩抢着说。
“你还是先把本事学好吧,让你哥知道你拿他的钱养别的男人他不得抽死我?”林夙白了他一眼,“今天晚上吃水饺,你去把番茄洗干净,待会做汤配饺子。”
“好。”秦以霜应着,掰开他的手看他的手腕,上面有狰狞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