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枝蹲坐着,缩成了一团:“姬先生竟还记得我。”
姬涟迟放下手中的偃甲,转过头看着夏寒枝:“公子天人风姿,自然是过目不忘。”
夏寒枝却道:“你都未见到我的脸,怎知我是何人?”
姬涟迟笑道:“美人在骨不在皮,无须看脸,就知道是白公子了。”
夏寒枝轻呼一口气,将斗笠摘了下来,道:“姬先生莫在拿我说笑了。”
姬涟迟却撑着下巴,端详着夏寒枝的面容,道:“白发苍瞳,若我没猜错,你是那十三皇子。”
夏寒枝愣了愣,道:“你怎知?”
姬涟迟却朝夏寒枝伸出手,后者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听姬涟迟道:“十三皇子别一直蹲在地上,叫外人见了,倒说我不懂规矩,慢待了贵人。”
夏寒枝脸一红,自觉又在他面前失态了,忙想自己站起来,却发觉蹲了太久,双腿早已麻了,眼看着就要往后倒。姬涟迟赶忙拉住他,却因为周围零散的木头过多,脚下一滑,两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哎,每次十三皇子与在下相处,似乎总是这般紧张,与太子殿下口中那人着实不同。”
那近在咫尺的呼吸搭在夏寒枝的脖颈处,激得他差点忘了呼吸。
夏寒枝忙推开姬涟迟,揉着腿尝试站直:“是……是我失态了,还望姬先生不要见怪。”
姬涟迟坐在原地,朗声笑道:“不会不会,倒是更显得十三皇子可爱了。”
从未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夏寒枝,直叫他脸红如霞,更加坐立难安了。
姬涟迟见他这样窘迫,便不再调笑,站起身,拿过一张椅子让夏寒枝坐下,替他揉着发麻的小腿。
“这宫中的营养怕也是不怎么好,摸上去都没什么rou,若我没记错,十三皇子今年不过二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点。”
夏寒枝低了头,道:“我有个擅长饮食的宫女,她很会做菜的,只是我自己不中用,吃不了多少。”
姬涟迟蹲着,视线却正好与坐在椅子上的夏寒枝向平。他抬起头,两人隔得极近。
“若是吃不下,倒也无可奈何,”姬涟迟自然而然地牵过夏寒枝的手,将他拉起来,“现在可好多了么?”
夏寒枝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发现腿确实恢复了。他余光忽然瞥见那落在地上的图纸,便对姬涟迟道:“姬先生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约莫算是瓶颈罢,”姬涟迟顺着夏寒枝的目光看去,起身捡起了图纸,递给他,一边指着上边的图案,一边解释道,“往常偃甲都是依照事先预备的机关线路来运作,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我正在想,要如何让它们拥有自我判断力,却又不会失去控制。”
夏寒枝端详着那图纸,只见复杂异常,图案旁边的注视亦非云州文字。想起夏桀曾提过姬涟迟来自南疆夜郎国,便心下了然。
“姬先生可知驭魂之法?”
“倒是听说过,却从未得偿一见。”
夏寒枝道:“先生可否从后院抓一只活鸡来?”
姬涟迟眉峰一挑,朝门外唤道:“琼书。”
“在!先生有何吩咐?”
“帮我抓一只鸡来。”
“是!啊?!”
“要活的。”
玉琼书浑身狼狈地拎着那只母鸡走进了偃甲室,鸡毛散满他的衣襟,看的夏寒枝忍俊不禁。而姬涟迟弯着眼,接过这只骁勇善战的鸡,便让他下去了。
“然后呢?”
夏寒枝摸出一只看上去像是禽类的偃甲,问姬涟迟道:“这个可以用来试验吗?”
“但随君意。”
夏寒枝稳准狠地抓住了这只鸡的头,吓得它奋力扑腾。好在姬涟迟的手劲不小,竟没被它挣脱出去。
半晌过后,那只鸡渐渐垂下头,仿若死了一般,身体却仍是温热的。
只见夏寒枝将那偃甲递给姬涟迟,道:“启动看看。”
姬涟迟放了那鸡,扭动起偃甲的开关,下一刻,那偃甲拼命挣扎起来,和方才那鸡一模一样。
不过这偃甲身形小,很容易就被姬涟迟抓在了手上。
“你是如何做到的?”
夏寒枝狡黠一笑,道:“姬先生可想学?”
姬涟迟挑眉道:“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方才路过正厅,看见那悬挂着的题字遒劲有力,娟秀飘逸,然墨迹未干,应是新作。先生这件衣服衣袖似有墨迹,我想,那便是先生即兴之作。寒枝自小便不识云州字,也无人教导,便想问先生,可否教我识字?”
那似雪的眉目映在姬涟迟的眼瞳,让他静默了半晌。
夏寒枝以为他是在拒绝自己,便移开了视线,垂下眼,向后退了一步:“是……是我莽撞了,姬先生若……”
“可以。”
夏寒枝抬起头,看见姬涟迟那澄明的眼神,心跳停了一拍。
“姬先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