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你呀你,真是个工作狂。当初回国的时候让你来找我就不肯,现在好不容易毕业工作了,说过多少遍来公司帮我,还是不听,脾气怎么那么倔?”
与硕士毕业的大姐不同,翟竹音是国内很早一批做外贸服装的,早期在市场开过档口,经营过实体店,最多的时候同时有四十多家门店。大约也是因为世面见得太多,眼光也比其他人要高些,她至今未婚,一个人过得潇洒自得。
回完重要的邮件,吴恪把手机放回桌上,“我现在这样也不错,小姨,不用为我Cao心。”
翟竹音知道说也没用,索性不费那个口舌了。两人聊了些这几个月的近况,话题兜兜转转,又转回家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梁泽身上。
“小梁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他样子蛮朴实的,应该不是坐办公室的吧。”
吴恪神色如常:“他是厨师。”
“厨师?”
“而且还在学。”
脑子笨得很,混了几年还是学徒。
翟竹音微觉诧异,视线往厨房一偏,“我说呢,看架势就知道身上是有点功夫的,你最近有口福吧?”
想起那些被迫试吃的新菜,吴恪靠在沙发上展了展眉,虽然没有夸梁泽一句,可神情却不像以前那么冰冷了。
正聊到这儿,梁泽忽然把厨房门打开,低着头安静地往主卧走。吴恪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他脸上:“干什么?”
他被人抓包般颤颤背:“我拿张创可贴,刚才手指被蟹钳夹了。”
吴恪皱了下眉,径直走过去查看他手指的伤势。梁泽目光越过他的肩,往翟竹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吴恪却全神贯注,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他,“你不会小心点?”
“小心了。” 声音很轻。
翟竹音也站起来:“不要紧吧?现在的蟹真是凶得很,我也买过一回,搞来搞去搞不定的,最后还是保姆帮忙弄好了。”
“一点小伤,不要紧。”
等创可贴拿来,梁泽以最快速度包好,转身就往厨房走。
“等等,你还要刷蟹?” 不等他回答,吴恪就转头对翟竹音说,“小姨你坐一下,我去给他搭把手。”
梁泽微弱地表示反对,然而反对无效。
看着两人一同进入厨房的背影,翟竹音心里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稍纵即逝。
刷蟹这事吴恪显然很厌恶,不仅始终皱着眉,身体姿态也比较抗拒。梁泽几次说:“要不我来吧。” 他都没反应,直到第五次被挣扎的蟹溅到水,才用一种轻微责备的口气说:“跟你说过吃顿便饭就行,我小姨不在乎这些。”
梁泽抿抿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弄完后吴恪还在洗手,外面就喊了一声:“舟舟,你出来一下,帮我调下电视。”
他走出去,电视机却根本没打开,翟竹音端坐沙发看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坐过来。”
外甥坐到身边,她放低声音:“怎么能跟你同学那么说话,他款待我是出于礼貌热情,你不帮忙、不领情就算了还泼冷水,人家借住在这里难不成还要看你脸色?”
看脸色?
有吗。
自从梁泽搬来,浴室的水温都低了好几度,许多事全依他习惯。
吴恪下颌微收:“我们一直是这样相处。”
“你还狡辩,哪会有朋友像你们这样相处的?对别人你可不是这样的啊,路上的小草你都舍不得踩,怎么单单对小梁态度这么差?”
自己对他很差吗?
翟竹音审判一样看着他:“来的时候我在楼下遇见他,他一个人拎那么多东西,你呢?你在家里睡大觉。到家了人家叫你起床,三请四催你才有反应,醒了以后什么也不用做,水有人倒好了,水果有人切好了,到底我是谁的小姨?”
“舟舟,交朋友不是这样交的。你得以诚相交,不能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更不能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去区别对待。”
吴恪没有反驳。
尽管他知道,自己并非因为身份而看轻这个人,却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是那样对梁泽。仅仅因为当年的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思绪沉淀半晌,他坦诚:“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的什么问题?”
居然少有的词穷。
吴恪无法解释他跟梁泽的关系,更难以描述自己对梁泽的感情,只能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给最亲的人听:“也许因为他对我来说不是外人,所以我在他面前比较放松。不过我以后会注意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不对的地方尽量改。”
说这话时他脸上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可是他的语气却亲密无间,眼眸中也蕴藏着极深的感情,仿佛话里提到的那个人不是同学,而是久处不厌的另一半。看着他的样子,翟竹音刚散不久的诧异霎时重回眼底,视线久久没能从脸上移开。
一时间,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好几种可能。她心底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