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席玉还未睁眼,就已经下意识摸向剧痛的脑袋。
昨夜醉酒后的癫狂之事,也零零碎碎被她一一记起,她拧紧了眉头,缓了半晌才起身洗漱更衣。她昨夜与李兆不知宿在谁的房里,不像寻常客房,要稍宽敞富丽些,还颇有闲情雅致地摆了几只细长颈的莲叶花瓶。
席玉问了门外弟子,才知此处是从前门中招待贵客用的。
她转身要回房再坐一会儿,李兆端着茶案过来,见她面色不好,了然道:用些茶吧,昨夜喝了不少。
外头不便说话,两人进了房,席玉从他手里接过茶盏,道:还以为你死了。
一大早就骂我?李兆意外,他笑了几声,到手了,就嫌我没趣儿了?
入口的茶相当苦涩,席玉只抿了一口,舌尖都苦得发麻,随后是一阵清凉感瞬袭全身,脑中也清醒了不少。她冷着脸将一整杯下肚,宿醉带来的不适感已全然消退。
哪里弄来的茶。
宋老那边要的。李兆也喝了几口。
席玉哦了一声:你一早上不见,就为了这玩意儿?
自然不是。李兆摇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明摆着等席玉问他。
只可惜席玉没那个耐性,见李兆故意卖关子,她冷笑一声,作势就要就往外走,李兆只得拉住她的腕,叹息:你总要给我些面子,阿玉。
究竟何事?席玉坐到他旁边。
李兆看着杯盏,正色道:你我二人既行云雨之事,子嗣不得不防,我去讨了些药来。
你吃的?
难不成你吃?李兆却说,你就是愿意,我也不舍得。
师父放心,我不愿意,席玉的脸色缓和不少,她将李兆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低声道了句,一个个的急着让自己断子绝孙。
李兆没有细究她的话外之意,只是反问:莫非阿玉想生孩子?
光是听到生孩子这三个字眼,席玉都窜起一股冷意。女子生育不易,她自然诸多感恩谢怀,可阿娘也是为了席玉才在琉风派忍受流言蜚语人心揣测,这世上女子兴许谁都有生孩子的那一日,但对席玉而言绝没有,她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未曾动过。
再加之子嗣又是许多武学大忌,席玉怎么会有如此念头?她还有那么多山峰没去过,一辈子也看不完。
李兆看她薄怒的神情,也知晓她的意思,便顺着话接下去道:总之我是不想,巴不得断子绝孙才好。
昨夜他似乎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席玉只听了个模糊的大概,这会儿她也不愿再问一遍,门外的弟子又来叩门,说是周问道之死,门主青何请席玉前去问话。
海岛之上的行人三三两两,中原人士还装模作样地悲色缅怀一番,关中武林与苗疆武林压根就懒得管此事,唏嘘几句也就继续围在一块儿比武。
席玉跟着弟子踏入门中时,才发觉剑盟几位长老也在场,屠仙仙与晴露坐在后方,二人眼巴巴看着席玉,无声地朝她致意。
几位长老神色凝重地看着席玉,也有人回避着席玉的脸,只是低头叹气。
青何朝席玉微微颔首,请她入座,直言道:有劳席姑娘走这一趟,请你来是有事相问。席姑娘毕竟是周盟主的女儿,你可知周盟主私下与何人结过仇?
席玉拍了拍衣角,余光瞥向几位长老,道:你们应当都听说过,我早就叛教与他反目,两年多没回去,又怎么会清楚他跟谁不和?白费功夫问我,倒不如将岛上来客一一盘查。
实不相瞒,这几日都手忙脚乱地打探过了,此次来客并没有与周盟主交集甚多的外人。
哦?席玉觉着怪有意思,微笑道,那就是他们自己人,或是买凶杀人。
长老们听她如此放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青何在座上道:席姑娘所言我们也想过屠姑娘,你来解释一番吧。
屠仙仙走到前头,冲着席玉张开手掌,她的手心空空如也,席玉仔细辨认,才看到一根细细的线绳晃荡于空中。
这是绣娘们会用的丝线,且还不是一股,只是拆成了单根,而周盟主腕间的红痕,约莫就是用这样粗细的绳子勒出来。屠仙仙又晃了晃手,就算我们都会武功,要在第一眼就看到这根线,也相当不易。剑盟中人多为外功家子,能Cao纵这样玩意儿的人本也没有几个,后来我们探查,几位长老当日都在房内歇息,临海仙居的弟子及他们自己的徒弟都可以佐证。
至于买凶杀人,屠仙仙悠悠道,师父还未回信,不过我看这毒像关中的毒,杀人的法子却躲躲藏藏,一点也不关中。再者,此次前来的关中高手中,唯有蛇三娘内功最深厚,她当日喝醉了酒,在宴亭中就睡了过去,这个,也是有许多人亲眼所见。
席玉看向青何,问屠仙仙:那你们可有排查过临海仙居的弟子?要论内功,还有比青何门主更可疑的人选?
她说话不客气,青何倒也未曾有异色,他道:那一日,我在房内与合欢宗的弟子们议事,后来又一同去了海边布置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