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很奇怪?”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不清楚……格林格拉斯的死可能和潘西有点关系,我猜。”拉文德皱着眉,说到这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了……如果,如果你之后碰到了罗恩,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离潘西远一点。”
“啊,哦,好,有机会我会告诉他的,你别激动……”纳威连忙说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拉文德的额头似乎又开始流血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拉文德后退了一步,又慢慢地向前挪动了:“那么再见……我要去找罗恩了。”
她才走了几步,身体蓦然向前扑去,纳威吓得赶忙抱住了她的腰。她的上半身垂挂在他的肩膀上,意外的轻,像是绵长的软糖。纳威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吃过霍格莫德的软糖了,所有柔软甜蜜的东西都在一天之内离他们远去,血腥味代替了芬芳的香气,沉默代替了呼吸,绝望代替了另一种绝望。
此时此刻,在这空无一人的门厅里,无数石像、画像和盔甲都保持着灰白的默然。头顶的大窟窿漏着风,风像逃逸的幽灵从这一头穿到那一头,从他的灵魂穿到她的灵魂,从开始穿到终结,从终结穿到开始。
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应该要有一个终结。
肩膀上的女孩重新有了呼吸,她坐下来,伸手去摸那把餐刀,捏着刀柄似乎想把它拔出来,但手指怎么也使不上力。纳威马上拉下了她的手,说道:“别拔,拉文德。”
拉文德看向他,朝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知道,这副样子一定很吓人。”
“呃,不是……”
“我也觉得就算现在去找罗恩,他肯定也会被我吓跑。”她叹了口气,“但是我必须得跟他说,已经快没时间了……”
“你到底要和他说什么?”纳威忍不住问道。
拉文德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手指——这是她经常做的一个动作,似乎这样就能缓解紧张。
“大概是从这个学期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呃,我觉得,他好像变得比占卜课更让我感兴趣一点,”她说道,有些局促,这使她看起来更像那个记忆中的女生了,“后来我去看他打球,他是守门员,你知道。我觉得他打球的时候也特别吸引人……本来我是打算过一阵子就告诉他的,我之前找特里劳妮教授算过一卦,她说我的恋爱运要在火星和金星处在一个特殊位置的时候才能到来。”
她说着抬起手比划了一个角度,微微笑起来。
纳威茫然地点点头,虽然他听不懂后面算卦的内容,但前面他还是大致理解了:“呃,你喜欢他?”
“嗯……”
“你之前在礼堂里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纳威问道,他不知为何有些着急。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我后来去厨房的时候罗恩还没有走……我想去找点吃的,所以让帕瓦蒂在外面等我……谁知道潘西会在那里!”拉文德说着说着就呛住了,咳了半天,把眼泪都咳出来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潘西也以为我死了——但是没有,虽然很痛很痛,但我没有死。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告诉他,我要亲口跟他说,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边哭边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打shi了她的衣襟。她想用手背去擦眼泪,但一抬手就碰到了刀柄,痛得她又抽了口气。
“我来不及了,”她说道,带着哭腔,“我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我带你去见他。”纳威说道,“我带你去找他,拉文德,肯定来得及的,再坚持一下——”
“我坚持了很久了,那时候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我离开厨房后摔了一跤,昏迷了一个小时。后来每走一步就会晕,看不清路……现在……连说话的力气大概都……”她垂着头,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哑,成了一条虚浮的、细细的线,在漫长的黑暗中沉沦。她像是睡着了,又蓦然醒来——回光返照,变得明亮而有活力,“不过你说得对,纳威,谢谢你安慰我。我应该去找他……”
“你——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我会和他说的——”
“不,你别告诉他!”她大声说道,“我要自己去说,你别告诉他。”
她直直地站了起来,向前迈开步子,庄重得如同剧院里的舞者。纳威也站起身跟在她背后,他朝她伸出手又收了回去,不知该不该阻止她。
“我可以的……我一定能找到他……”
他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臂,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她痴痴地朝着通往二楼的长梯走去,眯起眼,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啊,我看见了,他就在那儿!”
什么?纳威沿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可他没有在楼梯上看见任何人。手中传来一阵挣动,拉文德不耐烦地想挣开他,朝她看见的“罗恩”扑去。
“醒醒,拉文德,那里没有罗恩!”
“放开我!……别阻止我去见他……等这么久他会生气的……”她嘟囔着,甩动着手臂。纳威恍惚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