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声,厨房的门开了。宣家太太的远房外甥女兼保姆梅子探头进来一看,立即高声叫了起来:“小顺!我猜你也在这儿!”
她的这句话都落下去好一阵了,厨房里还是静悄悄的,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梅子就有点不耐烦了,气冲冲地走过去把桌布一掀,从底下揪出来一个哼哼唧唧地还要埋头往里钻的黑壮少年:“傻小子,藏都不会藏!屁股还在外面露着呢!你又偷吃什么啦?”
梅子是个乡下来的姑娘,又结实又健康,二十来岁,个头儿挺高,比魏顺还高一个脑袋。被她一只干惯农活的大手死死揪着脖领子,魏顺挣都挣不开,他肚里又饿,身上没劲儿,只好哭丧着脸往外爬,嘴里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没、没有……偷吃……”
梅子拽下肩上搭着的毛巾,粗鲁地给他抹了一把脸,抹下来不少糕饼屑,梅子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没偷吃!一盒子点心都快让你霍霍完了,让我姨妈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我饿,”魏顺委屈地摸摸自己被拍疼的屁股,想了想,又朝梅子竖起一根手指头,“就、就吃了,一块。”
“一块也不行!”梅子翻了个白眼儿,“我姨妈说了,一定要我盯着你改了这个嘴馋贪吃的毛病,再偷吃打嘴!”
魏顺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急急忙忙又含含糊糊地保证:“不、不吃……不吃了!”
梅子打量他半天,忽然又噗哧一笑:“行了,我不告你的状,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呢,怀璟怀琪都回国了,以后也不出去了,就留在家里,我姨妈高兴着呢,估计也不稀罕跟你计较。”
“怀、怀璟……琪?谁?”
“你男人!”梅子瞪他一眼,“都嫁过来半年多了,连老公叫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是真该打!”
魏顺被她大嗓门吼得缩了缩脖子,脑子里还糊涂着,呆呆地皱着眉头想,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谁。梅子却等不及了,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别傻站着了,快去陪你男人吃饭,去晚了我姨妈又该骂你了。”
梅子嘴里的“姨妈”魏顺还是知道的,就是他婆婆,是他嫁到这个家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宣家当家的这位太太青年守寡,一个人支撑着偌大一家子,性子自然泼辣厉害,对魏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管得多,吃饭睡觉走路都要管,魏顺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爱闹的,就有点不乐意跟她在一块,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他虽然年纪还小,将将不过十九岁,但身材已经相当壮硕结实了,身子沉得很,存心耍赖不走的时候梅子拽他也累得够呛,就停下来哄他:“小顺乖,我给你炖了鸡汤,宰了两只老母鸡,炖了足足一宿呢,可香啦,你闻闻,闻见香味儿没?快去,我给你盛一碗汤泡饭!”
她不说还好,一说魏顺就不由得抽起了鼻子,好像真的能闻见老母鸡汤的香味儿,他立即高兴地笑着猛点头:“一大碗!”
这会儿说话倒利索了。
梅子被他逗得直发笑:“行,一大碗,再加俩鸡腿!”
“鸡腿!”
这傻小子,别看他傻,倒还怪有意思的。
梅子呵呵笑着拉着他的手,就像一位大姐姐拉着自己的弟弟,一会儿就走到了客厅,听到动静,正中央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年轻人便同时扭头朝他们看过来。
“梅姐。”其中一个礼貌地点了点头,向她问好。
他们两兄弟是双胞胎,身材长相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梅子仔细认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宣怀璟,也笑着打了个招呼:“怀璟,怀琪,这是小顺,你俩的媳妇,我给你俩带过来了,你们在一块说说话啊,彼此熟悉熟悉。”
她这话一出来,宣怀琪就先嗤了一声,半点不掩饰鄙夷的意思。
正在一边接电话的宣太太也听见了小儿子这一声,立即投来不赞同的一瞥,宣怀琪这才收敛了一些,歪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逗狗似的冲着躲在梅子背后不敢出来的魏顺勾了勾食指:“小傻子,过来我瞧瞧。”
他是位十分漂亮的青年,眉目秀丽而张扬,眉钉耳钉打了满满一排,琳琅满目的,从骨子里透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一看就不好接近。魏顺胆子小,最怕生人,不管他怎么逗都不敢出来,梅子急得直推他:“你怕什么呀?这是你老公,快过去!”
“嗯不、不去……我饿,吃鸡,鸡腿……”
“一会儿吃,跟老公说完话就让你吃,去!”
“我不……”
宣怀璟冷眼瞧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叫小顺?”
他的音质非常特殊,清冷而磁性,灌进人耳朵里的时候简直如同塞了一把冰雪,魏顺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既害怕又有点好奇,就从梅子背后悄悄地探出了半张脸。
就这么一看,魏顺就愣住了,傻乎乎地盯着眼前两张容貌一致却气质迥异的脸,好半天才疑惑地“咦”了一声:“两、两个……一样……”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两个?好像在照镜子……不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