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才一路奔进辰灵的屋子看了看他的情况,后颈就被谁猛击一掌,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待到我头昏脑胀地醒来,窗外已是一片大亮。我一看自个儿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手臂上的刀伤被仔细处理过了,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件干净的,连带脸上手上那些血渍污渍统统被擦得一干二净,我就知道是谁的授意了。
于是,我下了床,穿了鞋,径直迈向房门——刚要伸手开门,门就好巧不巧地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皇上?!”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吓了一跳,出秀不由自主地顿住前进的步伐,诧异地盯着我瞧,谁知瞅着瞅着,她原本微微睁大的眼朴名瞪得滚圆,“您、您的眼睛怎么了?”
“什么?”我一时缓不过劲儿来,不禁皱起眉头,不解地注视着她。
“皇上的眼睛好红。”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我,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朕昨个儿哭过了,眼儿红并不奇怪。”听罢此言,我不以为意道。
“不是……皇上,您进屋拿镜子瞧一瞧,是……是血红血红的。”她端量着我的眸子,一席话说得战战兢兢。
我蹙眉眨了眨眼,觉得双眸并无任何不适,但见女子着实紧张,我便也从善如流,犯着嘀咕折回屋中,走到梳妆台前定睛一看。
这下,我自个儿也被吓了一跳。
整双眼,竟是寻不到一丝白色——原本的眼白处,此刻居然通红通红,简直就像是染了血一样。
常识告诉我:这不正常。
就算昨天哭得再怎么死去活来,眼睛也不至于红成这样。
不是因为痛哭,那是……
两眼一眨不眨地凑近了铜镜,我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也正因如此,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心口。
呵……慌什么呢……早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乱了阵脚,不是么……
思及此,我五指合拢,抓紧了胸前的衣襟。
须臾间,我便定下了心神,放下手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走向房门。
举步跨出房门,我并没有理会出秀投来的灼灼目光,而是自顾自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确信自己仍身处程府,我侧过身子注视着女子,道:“带朕去程相的卧房。”
“皇上……您……还是先让大夫来诊个脉吧?”仍旧凝眸于我这双异样的眼,出秀十分担心地提醒着。
“不必,无非就是哭得太厉害了,充血了而已。”我神色淡淡地拒绝。
“这……”她依旧不太放心,可见我毫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便也只好识趣地作罢了,“那皇上,您要不要先洗漱一下,吃些早膳……”
“程相在哪里?”
我不说别的,只单刀直入的一句话,就叫她登时收了口。
无奈之下,她只得双眉微蹙着低下头去,领了命在前头为我带路。
不一会儿,我来到了那扇几经我进出的房门外,急不可待地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响,令屋里的三个人皆循声望来。
飞檐是个尽忠职守的,想来自昨夜起就一直奉命坚守在辰灵的身边;那已值古稀之年的大夫也是个负责任的,此刻亦围在辰灵的床边凝眉思索着什么;剩下黎烨……除却昨晚他自作主张将我打晕故而硬叫我睡了一夜,毕竟他也是关心辰灵的。
目光逐一掠过三人或错愕或严肃或忧心的脸庞,我未置一词便施施然走了进去。
我首先来到床边,弯腰仔细瞧了瞧辰灵沉睡不醒的脸,见他与昨日我离去之前并无二致,我才略略安了安心。
随后,我转过身子,看向身后伫立着的老人,轻声问:“丞相怎么样了?”
“回皇上,”老人向我拱了拱手,却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略吃一惊,“还和昨天一样。”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关注了不该关注的事儿,他闪了闪神,瞄了瞄站在我身边的黎烨,“还请皇上记得按时喂药。”
“朕明白。”立马听懂了他所指何事,我略作颔首,“你先下去吧。”
“是,草民告退。”老人未有抬头,二话不说就退下了。
与此同时,飞檐亦看了看我的眼色,同样在目睹我这双眼睛的时候怔了一怔,但他旋即恢复如初,一声不吭地向我行了礼,离开了屋子。
至此,屋里仅剩三人:一个躺着,不省人事;两个站着,各怀心事。
“就算你生气,你怪我,我也不后悔。”无声的缄默持续了约朴半柱香的工夫,终被黎烨出言打破。
“我没生气,也不怪你。”我自然知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双眼并未注目于他,而是直直地凝视着榻上之人,“谢谢你。”
我不是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只怪我昨天受的刺激太多太大,情难自禁,身不由己。
“那你先去洗漱一下,吃些东西。”他顺势提议。
然而,我却默默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