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第二次模拟考过去了,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台湾的气候正和提早来到的春天一样,夏天
也来得特别早,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是快到高唱“骊歌”的时候了。
姜士元每天晚上督促思浩用功,眼见大学入学考试一天比一天近,他对思浩考大学毫无信
心,恨不得代他念书,代他考试。住在这一条巷子里的邻居,有三家的孩子都是这届考大学,
他真怕思浩落榜,让别人来笑话他这个在公立高中教书的父亲。他天天对思浩说:「思浩,你
绝不能输给别人,你看,隔壁徐伯伯整天打牌,从早到晚就守在麻将牌桌子上,可是他的儿子
就考上台大。偏偏你考不上公立高中,我为你们两兄弟,几乎放弃了一切,除了上班教书,下
班、假日整天守着你们,帮助你们,家务事也不敢叫你们帮忙做做,就是希望你们不落人後,
我虽不能说是个尽职的好父亲,你做哥哥的一定要给我争口气!」
郑思浩听了,总是偷偷的叹气,考不上大学的恐惧压迫着他,他觉得自己像背负着一个千
斤重担,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在家里,他总感到忧郁和沉重,弟弟品贤就读国三的成绩又吓吓
叫,这种情形更压迫着他。
答应程震东老师要好好定下心来读书,这种承诺也压迫着思浩。程老师自从上次事件之後
,对思浩特别好,常常鼓励他、指导他。可是,他却感到对父亲越来越疏远而陌生了。父亲的
督促更压迫他,只要他略一出神,父亲的声音立即就射了过来。
「思浩,你又发什麽呆?这样念书怎麽能考上台大?专心一点好吗?多学学品贤,念书多
专心,那样成绩才会考上建中,将来考台大才会稳上!」
考台大,考台大,考台大!又还没有考呢,思浩就已经对考大学充满了恨意。他觉得父亲
总是在窥探他,那一天晚上吃完晚饭过後,姜士元看到他在书本上乱画,就走过去,严厉的说
:「思浩,你最近怎麽回事?总是魂不守舍!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不许对我说谎!」
「没有!」满脑子程震东老师的影像。思浩慌张的回说,心脏在猛跳着!
「告诉你,读书求学的时候,绝不允许交男女朋友,你长得不错,天份也高,千万不要看
轻自己!你好好的读书,将来考上台大,然後想办法出国去读硕士、博士,才能完成你舅舅浩
平的遗愿,他从小就一直希望他长大能出国留学读博士,他....」
「爸....」思浩一声怒吼!「他是他、他是我亲舅舅,是我妈妈的亲哥哥,可却是你一生
的最爱。妈妈为了你,明明知道你爱的是她哥哥,可是在舅舅自杀身亡之後,她却愿意代替她
哥哥照顾你,而你呢?你曾经给过妈妈一丁点的爱吗?为什麽?为什麽你经过这麽多年,你还
是无法忘记舅舅?为什麽?为什麽我就要继承舅舅的遗愿读博士,甚至还继承他的姓呢?这种
敢爱不敢面对现实的舅舅,不要也罢!」
「思浩,不要把你对爸爸的不满,转移到你舅舅的身上去!」姜士元愤愤的说:「我不准
你这样批评你舅舅!你妈,你妈对这个家已经尽力了?我的孩子虽然不如别人的孩子,我家里
的问题也比任何人家里都多!我父亲可以打破媳妇的头,你妈整天哭哭啼啼,你以为你妈真是
车祸意外身亡的吗?你妈她,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存心要死的,是她自己去撞车的,都是我
的错,我不该娶你妈,明知道自己对女人没有爱,却还娶了她,更不该生下你....啊!....」
姜士元几近歇斯底里的生气吼着说,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
「爸!」思浩见状大吼,一时慌了手脚,从未看过爸爸情绪如此激烈过,他双脚跪地。「
爸,对不起!我....我错了,我刚刚不该讲那些话的,可是,我和品贤还是爱你的,生活在爱里
,不是也很幸福吗?」思浩软弱的说,感到爸爸过份的思念舅舅,尤其爸爸话中含刺,暗示都
是自己使爸爸感到挫折,因而觉得刺心的难过。
「思浩,你太年轻,将来你会明白的。爸爸有点後悔,我不该那麽早告诉你真相,如果当
初我也跟着浩平一起下地狱、上天堂,也许今天就没有我们父子之间的争执了,如果不是为了
完成浩平的最後遗言,娶妻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我也不会苟活到现在。为了你们兄弟,我
只好忍辱偷生过活着,为了浩平,要求你用功读书,将来可以出国拿博士,没想到却引起你这
样的反弹....」
「爸,我没有!」郑思浩高跪着说。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