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跌落过的人,身上不免会带着些沉重的苦劲,即使未来再次爬回去,也会带着这股劲头继续活下去,那是对命运之莫测的一种抵抗——类似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船经受过风暴的冲击,再入海总会绷紧一根弦。
但裴云阙没有。他好像一条悠悠哉哉,摇摇晃晃,依然不做任何防护,航行在无边海面的小舟。
裴云阙眉头微蹙,轻笑:“什么?”
廖宋收回视线,唇边笑意很浅:“没什么。那我就拿走了,叫的车到了,我明天还要忙,先走了。”
她推开椅子,转身走了没几步路,听到裴云阙叫她,抑住唇角上扬的弧度,回过了头,神态淡淡:“嗯?”
他站在几米以外,长身玉立地立在深夜的路灯下,印刻在她瞳孔中。
裴云阙:“虽然你应该知道,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声,我在做什么。”
廖宋眉头微挑:“什么?公司?”
裴云阙也挑眉:“我在追你。”
廖宋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什么也没说,跳上车走了。
但趁着没有开出多远,廖宋飞速扭身,扒着座位靠垫,努力透过车后窗看他的身影。
男人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的士转弯,他的身影变成很小一个点。
廖宋才重新转身,开始扒拉袋子里的零食,是便利店最大号的购物袋,装满了她爱吃的零嘴和饮料。
她把一盒白桃酸nai从底部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免得被压扁了。刚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顺着袋子边沿掉了出来,滚到了她脚边。
位置还挺刁钻,廖宋俯身,脸都快贴进地面了才摸到。
她感觉了下,好像是个……戒指盒。
廖宋打开,映入眼帘的还真是个戒指。
造型还挺特别,是两道交叉的线条,密镶钻石环圈跟俐落的素白环圈交错。
在这么暗的灯源下,廖宋怎么看怎么觉得它长得有点像蝴蝶……
不对,像蝴蝶翅膀。
她在袋子里又翻到了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写着很短一句话。
——礼物,别退回来了。不喜欢就扔了。
廖宋唇角无声微弯,掏出手机刚要滑开页面,一个电话刚好进来。
沈则。
她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挂断两次不礼貌,而且她迟早要找他好好聊聊的。他们这种状态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廖宋:“喂。沈——”
沈则直接打断了她,声线听上去已经失控:“宋宋,宋宋你在哪,我妈……我妈来了……”
廖宋下意识攥住戒指盒,语气温和:“你别急,你慢慢说。”
沈则的母亲她在视频里见过好几次,是个朴实善良的老人家,一个人把沈则带大,把沈则从村里供出来。知道他们在谈朋友以后,经常性地给她寄些干货,红薯、玉米、粉条之类的。去一趟镇上,看到什么对女性好的补品,也会花一周的生活费买下来,给她寄来。
廖宋能跟沈则谈超过三个月,也有她的因素在。
她每次在视频里看到老人的眼神,都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需要被照顾,被关怀的小孩。
沈则话说得语无lun次的,但听到医院这个关键词,廖宋直接道:“把定位发我,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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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廖宋想得更糟一点。
她本来以为,最差是老人家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摔骨折了或者得动个手术,但她刚到,就被医生拉住问是不是荣春花的家属,廖宋愣了一下,看了眼走廊上抱头蹲下的男人,情绪明显不稳,很难沟通的样子。
她对着医生点了点头:“是,您跟我说吧。”
医生见廖宋合上了门,也就跟她开门见山了:“你们得转院,或者看看在二院有没有熟人,病人是肝癌,中晚期了。”
廖宋手上还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坐在椅子上沉默。
医生又问:“不过你跟患者家属的关系是……?”
廖宋嗓子干涩,咳了几下才找回声音:“啊,他……我的男朋友。”
医生也不由得皱眉,他本来以为他们是夫妻:“那病人还有其他家属可以通知吗?”
廖宋缓缓摇了下头,忽然又想起什么:“请问一下,有查出是肝细胞癌还是胆管细胞癌吗?”
肝细胞性肝癌还可以考虑肝移植,胆管细胞癌就基本不能做考虑了。
对方有些小惊讶:“你是医生?”
廖宋苦笑:“不是,医疗相关。”
医生颇遗憾道:“胆管细胞癌。”
廖宋垂眸,想了半分钟:“好的,谢谢您,我会尽快去帮忙办转院的事。那个,外面蹲着的他儿子,也知道了吗?”
医生话里话外都是无奈:“刚说了一点,人就夺门而出,一直在打电话,好像也没人接。”
廖宋点点头:“好,知道了,辛苦您。”
她毕竟也是常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