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廖宋挖这么深,用春秋笔法给她泼这么厉害的脏水,一是拿笔杆子的人厉害,二是这记者的小公司真正背靠的资本是执源,跟裴氏在前年曾经有过摩擦,双方的律师团队交手了半年之久,最后执源败北。
程风致提醒过他,把这记者拎出去杀鸡儆猴就行了,跟执源对上还是挺麻烦的。
裴云阙当时正在他办公室里坐着,背对着他借用电脑,闻言也没说什么。
等到了最后,站起来时裴云阙才侧头看了程风致一眼,微阖着眸笑了笑。
“你还怕麻烦吗?本来就是——”
裴云阙无声说了四个字。
程风致脸色微变,视线飘到落地窗外,也跟着笑了。
“也是。你想下手就试试吧,我也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裴云阙跟他擦身而过时,在程风致耳边极轻扔下了一句。
——我要看着这座山在我眼前分崩离析,轰然倒塌。只有这点我们站同一战线。
门响以后,办公室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程风致收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笑意,沉默地望着窗外。
裴氏。裴氏上面有他。他上面还有幕后那群人。这样错综复杂、互相交错的一张网,厚而密,藏在海的深处,要捞上来、要见天日、要——
不知道离裴云阙说的那一天,到底还要多久呢?
不过他倒没说错,末路一战。
思及此,程风致不由得真诚祝福他早点找到廖宋了。
这也才一天半,感觉这状态已经压抑地游走在疯逼边缘了,这么一个当变态的好人才,要是疯了还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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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地方一查就能查到,相隔两个省。但地级市再下到县,如果不用身份证乘车,她具体去了哪也很难说。能看到的最后一个清楚监控是坐出租车,再往前走,也没有摄像头的踪迹了。
裴云阙等不及别人找,买了票当晚就要飞。
在离开前,程风致又来了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裴云阙,你见过廖宋的父母吗?”
事情比程风致想得复杂很多,上面竟然有人联系了他,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国内东部,是的话,去查一个人。这是程风致刚进那组织时常干的事,那时他任人差遣,不过是一把尖刀,查的潜台词是,被查的人大概率留不住了。
程风致想推掉,但加密邮件已经发进他邮箱。
资料的其他信息他都没注意,只有那张证件照,一眼就让程风致屏住了呼吸。
那张略微有些青涩,又坦然沉静的脸,不是廖宋是谁?
廖宋——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外圈的人,一个无意中被裴云阙好运撞到的爱人。
那些人,连关注裴氏这样的工具换什么继承人都没时间,怎么会知道廖宋的存在?
但他只问了一句,那边电话就挂了。
程风致盯着手机,哑然。不过想想,能让裴云阙忽视廖宋相关问题的,只能是廖宋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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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库里很空旷,裴云阙看了好几次,才确定是她。最后一次确定,他俯身将人收进怀里,手臂箍得很紧,好像他们有几个世纪没有拥抱过了。
廖宋没有回抱。
她本来下意识想回应,但是手臂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先回家吧。”
廖宋的声线有些沙哑。
裴云阙开车,一路上差点闯了三个红灯,每一个都是廖宋叫停的。
她揉了揉太阳xue:“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吧。”
窗外陡然开始刮起雨丝,把暮色里的红绿灯都氤氲开了。
裴云阙启了雨刮:“这个问题,你问全世界的男人,都只会得到一个答案。”
廖宋勾唇笑了下,虽然努力了,依然有难掩的疲惫:“哦,知道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张嘴就来的答案。”
裴云阙侧头看了她一眼,方向盘一转,将本来准备走的路推翻了,从西边开上郊区,去了另一个目的地。郊区的别墅要比市里的更少受打扰。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提其他事,廖宋额头一直靠着窗,快到的时候,她忽然直起身来问他:“哎,有个事。”
裴云阙见她终于愿意开口说话,自然有问必答,余光里本来也一直盛着她。
“你说。”
廖宋问得很轻松:“那个,如果我们不谈,你们家本来会给你安排跟谁结婚啊?就是,有可能会是哪家啊?”
气氛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裴云阙开口时声线里简直掺了冰碴:“你想去拜访?”
廖宋:“倒也不必。”
裴云阙:“那为什么问这个?”
廖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就是……想想,就当平行世界,突然想到了。你看,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那我可能会找个跟我收入差不多,或者比我收入低一点点的,喜欢宅在家里打游戏、瘦一点的搞it的,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