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自己,不躲不避。
可他应该不知道,她能看见他了。
“你……”
一出声,就被霍西洲打断。
“你留在长安。”
燕攸宁怔了,全身血脉犹如逆流,傻傻地杵在原地。
霍西洲凝视着她,用方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重复:“胡族乱我长云,长云群龙无首,我须尽快赶回,带你不便。你的双目未曾复明,留在长安治疗眼睛,如有需要,最迟半年之后,我会派人来长安接你。”
半年!这么久!
燕攸宁怔怔嗫嚅:“那如果没有需要,那就是……不接了对吗?”
她看到他的眉头似乎拧成了结,那应该就是不悦的表情。
燕攸宁的心更忐忑了。不仅忐忑,还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有可能真的会不来接她,任由她一个人留在长安老死不相往来吗?
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啊!
燕攸宁恨自己是个软包子,还没有质问他,语气这么柔和,泪水就先涌了出来。她眨着泪光朦胧的眼睛,绝望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要我了?”
霍西洲的心脏几乎一窒,袖下的手攥成了拳,然而没过多久,却又缓缓松开。
他笑了下,眼眸里充斥着意味难明的情绪看着面前哭到发抖的可怜人儿,温声道:“你不要多想。阿胭,只要你想,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永远不可能不要你。”
“可是……”
“乖乖在长安等我。”
他垂落眼睑,按下腰间所悬的长剑,转身离开了停雁山庄。
他一走,身后孙倬带着的犹如蚂蚁般密的黑甲长渊军浩浩荡荡追随而出。
李图南断后,他上前,向燕攸宁抱剑行礼,道:“抱歉王妃,昨夜接到长云急报,胡族趁王爷不在军中举兵来犯,形势危险,这是军报。”
为证明所言无虚,李图南将军报双手递到燕攸宁的面前。
“现在十万火急。王妃你的担心是对的,长安不能久留,待那边战事平息,李图南以项上人头担保必接王妃回长云!”
燕攸宁捧住沉甸甸的军报,一句话也没有,只剩眼泪不断从眼眶之中涌出。
李图南转身朝外大步跨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缓缓传来抱琴充满担忧的声音:“王妃……”
燕攸宁缓过神来,泪水模糊的视线重又变得一片混沌,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睑,拨开泪水,依然是一片模糊。
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复明了吗?
燕攸宁忽然感到无比恐慌,险些没有站稳,脚下朝前一滑就要摔倒,幸而有抱琴托住她,也就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燕攸宁蓦然坚定了一个信念。
她应该去追他的。
等眼睛复明之后,她不用拖累他们行军,她自己去长云。
她记得,前世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抱琴,大巫呢?我要大巫为我治眼睛。”
抱琴安抚燕攸宁,立刻去找西夷大巫。
燕攸宁独自坐在堂上,思绪纷纭,掌中还捧着那道军报,刚刚还能看见的时候,她看清了军报上的内容。他们没有骗她,长云的形势确实告急,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霍西洲并不坐镇军中,他现在急需赶回平息霍乱。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带着一个她会耽误行军,多有不便。
想她之前气势汹汹地在霍西洲面前拍着胸脯保证,绝不给他们扯后腿,这才过了几日,当然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贻误了他的大事。她现在虽然短暂地复明又失明,但这却是一个好兆头,倘若能一直如此,换偶尔能重见光明,仔细想想,她也愿意。
打定主意之后,燕攸宁再没有半点悲伤,坐着等候西夷大巫来。
大巫为她诊治之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的话,没有王爷在,谁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啊,抱琴于是赶紧又将那位翻译药方的先生给王妃请过来,大巫将刚才说的重复了一遍。
“王妃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恢复情况,这是一个好事,意味着药用对了。之所以还会再度失明,是因为现在的王妃气血不足,淤滞所致,只要持续用药,彻底痊愈那是大有希望。”
大巫给整个停雁山庄都带来了好消息,抱琴很是欢喜,“真的?我这就去告诉王爷,他们还没走远!”
没等迈步出门,便被燕攸宁唤住了,抱琴纳闷地道:“王妃不想让王爷知道吗?这可是大好事啊!”
这件大好事,想必王爷听了也会高兴的!
燕攸宁朝她轻轻摇头,“不,先不用告诉他,以免令他分神。而且大巫不是说了么,只是有可能会好,也没有特别肯定,我想等我真的能痊愈了,再亲自告诉他。”
“嗯!”抱琴认同了王妃的想法,催促大巫快些开药,相信再过不久,王妃的眼睛定能恢复如初。
大巫也颇为自豪,拍胸脯道:“我医治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