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幸说:“她不会怎么样我的。”
陈烟白看着她不说话。
简幸笑了笑说:“她把我当成?她自?己,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真的。”
陈烟白听?完眉拧得更?深了,“那你呢?”
“我?”简幸说, “我现在确实是她女儿, 我还要上学呢。”
陈烟白沉默片刻, 骂了一声妈的。
药是陈烟白开的,很贵。这一次的药陈烟白几乎折进去了一个月的工资, 简幸把补课的学费给了她,剩下的打算以后?再补。
陈烟白没客气, 毕竟她比简幸更?需要这些钱。
“那你手机?”
简幸说:“我拿着。”
陈烟白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了妥协的口吻, “简幸,要不……算了吧?”
简幸原本?收拾药物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向陈烟白。
陈烟白扭开脸不与她对视,“你说的对,你还要上学,学费,生活,住房,吃饭,都还是要用她的,为了一个手机,不值当。”
简幸再次低下头,快速把药物收拾了说:“我不是为了这个手机。”
陈烟白说:“我知道。”
简幸说:“真的没事,上学这个事情,她看得比我重。”
简幸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没底,她把药分?装装进兜里,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巷子延伸至家门口,月光消失在尽头,简幸踩着石板路,走得不紧不慢。
到?家门口,门是开着缝的,隔壁的狗应该睡了,没再叫,院子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声音。
一切都沉默下来。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简幸推门进去,月光从门缝照到?地上,简幸一脚踩上去,反手关上了门。
门口的光消失了。
但是院子里仍有?大片的光。
简幸走过去,看到?在院子里坐着的简茹。
她闻声抬头看了眼简幸,几秒后?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低下头。
简幸抿了抿唇,走过去唤了一声:“妈。”
简茹不吭声。
简幸没指望她应答,又问了句:“我爸呢?”
简茹这次开口了,她抬起头问:“简幸,我和?你爸,你跟谁。”
简幸没反应过来,“什么?”
简茹站了起来。
她个子并不高,常年?忙碌劳累吃得要比一般人多,所以身?材早就变了形。
她头发没刻意搭理?,随便扎起来在后?脑勺挽起来,脸全盘露出,颧骨和?眼皮都有?些肿。
站起来的时候,像一座山。
她说得很平静:“我跟你爸离婚了,他搬出去了,明天我们就去打离婚证,我跟你爸,你跟谁。”
简幸眼睛红了,她声音被人捂住又拼命要发出来一样,闷得沙哑,“因为我吗?”
简茹冷笑,“你也配?”
简幸不再说话。
简茹又问:“你跟谁?”
她逼简幸立刻要给出答案,可简幸只问:“我爸在哪?”
简茹问:“你跟谁?”
简幸问:“我爸在哪?”
两个人流着一家血,母女俩一样倔。
简茹被简幸气得瞪眼,又恢复平时的跋扈样,她喊:“我怎么知道?他爱死哪死哪?你找他?你找他干什么?他有?什么用?他能供你上大学吗?高中他能供得起我都谢谢他!”
简茹说得没错,吕诚供不起。
他自?己生活都困难,简幸怎么能去给他增添负担。
所以简幸选了跟简茹。
翌日一早,简茹饭都没做就出门了。
她让简幸自?己随便买点吃的去补课,简幸却在她出门没多久跟了过去。
民政局就在镜湖中路,离简幸家并不远,简茹大概在气头上,一路上都没发现身?后?跟着的简幸。
等到?了地方,简幸先看到?了吕诚,他昨晚不知道在哪睡的,衣服没换,头发油成?一团,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抽烟。
简幸止住脚步,躲到?了旁边。
她看到?简茹走到?吕诚跟前,吕诚抬起头,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吕诚居然笑了,紧接着扔了烟头,有?点费劲地站了起来。
俩人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办理?处。
简幸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简茹和?吕诚再出来,两个人谁也没说一句话,连句道别?都没有?,就各自?转身?,从此分?道扬镳。
简幸长那么大没经?历过生离,没经?历过婚姻,更?不懂和?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结婚生子多年?再分?开是什么感受。
可是当她看到?吕诚佝偻、瘦弱、甚至有?些矮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时,简幸在他肩上看到?了解脱二字。
她没忍住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