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青春的晚上气息大多浓烈,烧烤的味道,啤酒的味道,男女生被起哄推搡走到一起,手里拿着的玻璃瓶汽水,还有烟。
像突兀地闯进了另一个世界,简幸在人群之外,又在世界中央。
她?不仅是被时间抛弃了。
手机传来震动,简幸低头看了一眼,是陈烟白。
简幸看着还有很长的路,转身做到了马路旁边的台阶上。
她?接通电话,没说话。
陈烟白快速说:“你在哪?我?去找你,你爸刚给我?打电话了,简幸,你听我?说,但凡开始疼,那就是在剥离,独立第一步就是剥离,你已经开始找到自己了,懂吗?”
简幸看着地上厚厚的尘土,她?轻轻眨了下?眼睛,问:“你跟我?爸什么时候联系的。”
陈烟白顿了顿,说:“你开始睡不着的时候。”
她?有些?仓促地解释,“简幸,你别多想,我?不是在告密或者像小学生一样遇到什么事情就找家长,我?是害怕,我?离你那么远,是不是?我?总要放心是不是?我?问过叔叔,他什么都知道,他在帮你瞒着,他不会告诉你妈的。”
“我?知道,”简幸抬起了头,她?说,“我?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可以把生活过到这?个份上。
是她?不够努力?吗?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
眼前?不停地有车路过,尘土掀起,蒙在眼前?,薄薄一层像在梦里。
这?边非市区,老龄化有点严重,各家门口都坐着老头老太太,也不怕热。
简幸在一片薄尘里,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睁了睁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耳边陈烟白好像在说些?什么,简幸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盯着那一道身影,她?的身型,走路的姿势,甚至穿得?薄衫。
好像。
简幸声?音嘶哑,张嘴无声?喊了两个字。
她?懵懵地往马路上走,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扯回。
一辆货车从身前?开过,车轮带起层层的土,呛得?简幸呼吸不过来。
沙土眯了眼睛,眼泪是毫无征兆落下?来的。
身边人大喊了一声?:“走路怎么不看路?那么大孩子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简幸不言不语拨开身边人,她?忽然跑起来,跑到马路对面。
消失了。
人不见了。
简幸茫然地在原地左右看,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把抹开眼泪,土和?眼泪浸染到脸上生疼。
她?沙哑地唤了一声?:“姥姥!姥姥!”
无人应答。
过路的车更多。
鸣笛声?很吵。
尘土还是很多。
简幸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被一股悲怆包围。
她?睁着眼,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气。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地上。
她?在一片模糊中生出?一个念头:姥姥真的走了。
从此以往,再也不会出?现在她?世界里了。
那一道模糊的身影,像是专程来跟她?道别的。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一次接着一次,不停歇。
简幸接通,脸上还挂着泪。
她?声?音哑得?说不出?话,她?坐在马路边,一手捂住了脸。
眼泪从指缝滴落,滚到尘土里。
陈烟白问:“你在哪?你先说你在哪?”
简幸吸了吸鼻子。
陈烟白顿住,“你……哭了?”
简幸哽咽,她?露出?哭腔,唤陈烟白的名字:“陈烟白。”
陈烟白说:“我?在。”
简幸止不住的抽噎,她?闭着眼睛,说:“我?生病了。”
陈烟白说:“那我?们就去看医生。”
简幸像听不到陈烟白说什么一样,她?继续说:“我?还是睡不着。”
“我?头好疼。”
“脸也好疼。”
“我?特别想看看海。”
“我?不想总是在和?县待着。”
“陈烟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
可是不出?意外,这?辈子,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第33章
尚未有?明确自?杀倾向, 长期严重失眠,思维迟缓,食欲不振。
医院最终给的确诊结果是中度偏重度抑郁。
对这个结果, 简幸一点都不意外,她拿着确诊单,坐在医院的花坛里。
夏日夜晚风也不见得凉爽,但是医院里依然人来人往,好像此时此刻天热对他们来说是最轻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