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谷看着依旧昏睡的宁一清——他等的那个人,还未真正回来。
三魂者,命魂、天魂、地魂。七魄者,天冲魄、灵慧魄合为天魄,Jing魄、英魄合为地魄,气魄、力魄、命魄合为人魄。
按序归位。即便排在后面的魂魄近在咫尺,也得先去寻找排在前面的魂魄。
命魂已归,下一个自然是天魂。
只是昏迷时多清醒时少的宁一清,如何自己去寻找魂魄?
药老翻遍禁术典籍,圈出了一个地方——汤谷。
天魂主阳,飘散之后自会汇聚于八荒阳气最盛之所。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乃六合之内阳气汇聚之地。
一辆四马并驾的车朝东疾行着。
宁一清难得清醒一会儿,趴在车窗看看着急速倒退的风景。
“阿谷,咱们走了几日了?”
他睡睡醒醒,不知已过几日,醒来总是在马车上。
江百谷在疾行的马车里依旧稳稳地给他沏着茶。
“已有十日,约莫快到了。茶好了,别在那儿吹风了。”
江百谷从箱柜里端出一碟茶点,催促着宁一清。
宁一清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只靠江百谷为他输入灵力吊着一口气,醒来又懒怠地不肯吃东西。于是江百谷专门给他磨了油茶,行途之中既方便烹制,又顺口暖胃。
“咱们要去干什么?”阿谷端着酽酽一碗油茶,勉强抿了一口,如今这副身体果真越来越不受支配。
“去找回你自己。”每次醒来,宁一清都会问上一遍,江百谷已经不厌其烦地回答了无数次。
“嗯?”
宁一清又没听到。
江百谷的双手在桌下默默紧了紧,还要再快一点。
宁一清再次醒来时,终于不再是躺在马车里,也不是躺在小次山的高床软枕上,不过仍就是躺在江百谷的怀里。
微风吹来一阵清新的湖水之汽,即凉爽又和暖,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到一片遮天的枝蔓,枝蔓下是江百谷一张苍白到模糊的脸。
宁一清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若说前些日子他是行尸走rou,如今就好似灵魂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说不出得通体舒坦。
“阿谷,你怎么了?”
江百谷好似生了一场大病,整张脸上除了通红的双目,再无一点苍白以外的色彩。
宁一清一手撑地坐起来,感觉到指尖shi滑黏腻,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一片血污之中,鲜红的血已经干涸,沾满洁白的衣衫。
江百谷跟着宁一清的视线看到他的衣摆。
“弄脏了。”他伸手擦了擦宁一清衣衫上的血污,却越擦越脏,不由得懊恼。
身下的血污,是一个血阵,是江百谷用心头血祭出的织灵阵。
找到魂魄停留之处,以织灵阵唤回体内。
这就是魂魄归位的方法。
☆、阿清
“没关系的。你怎么了?你病了?”宁一清浑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此刻无比轻松。
“你……”江百谷此刻终于对上宁一清的脸,认真审视着,然后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从他那双汪泉的眼中,滚滚而落。
他回来了。
他又一魂归体,此刻的模样,是江百谷见了一眼就刻进心里的模样——他的月亮仙子,回来了。
宁一清见江百谷好好地又哭起来,以为他的病又发作,便把江百谷扶起来,跪在满是血污的石头上总归不好受。
扶着江百谷站起来,宁一清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头顶稍稍高过了江百谷的肩头。
十二岁的宁一清仿佛一夕长大,变成二十岁的宁一清。
“阿谷,我昏睡了……多久?”他还记得在小次山忽然的一阵钻心疼痛,而后的记忆模模糊糊,记不得时间。难道他浑浑噩噩,已过了几年?
江百谷还在哭个不停,仿佛要哭尽十八年来的委屈。
宁一清既无奈,又心疼,一下又一下抚着江百谷抽噎的背,温柔地问他,“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
果然是他回来了。
此刻江百谷终于觉出了眼前之人的熟悉,只有一魂的宁一清如赤子天成,一切由心而为,虽不失可爱,可那不是他的月亮仙子。
命魂主性命,天魂主天性。
悠然天地内,皎洁一般心。
一魂的宁一清只是一个活着的躯体,天魂归位,他那月亮般柔和的天生本性才显现出来。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这时他才发现,他此前从未叫过只有一魂的宁一清。
他的月亮仙子,不是一个名字,不是一副皮囊,而是那个闪着月亮光华的灵魂。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那个完整的灵魂,差一点,都不是。差一点,都不行。
此刻两魂归体,等收回地魂,他便算是真正回到魂飞魄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