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舒根本就不看她。
她说完就很郑重地给顾老爷子鞠了一躬,道,“不过,我很感激您说实话,这样,虽然我不可能认亲,但至少我相信您的话,并且保留了作为普通晚辈对您的尊敬。”
顾老爷子的手捏紧,再松开,再捏紧。
来之前他有想过照量的这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她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养在了林肇同家,前两天又看见过聪明狡黠的梁祯,他想这孩子应该养得不差。
至少是个有涵养的孩子。
他并不在意她会对他们怨怼,对他们不满。
这些都可以慢慢磨合。
……可再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直接尖锐,却又认真虔诚,无懈可击。
你对着这样的她,几乎是只能按着她的路子走。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原本到嘴的那句“明天我们去你父亲的墓地,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变成了“有空去看看你父亲的墓吧,就在郊外的烈士陵园,我们跟守陵人留句话,你过去跟守陵人说一声,让他给你指路就成了。”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就这么走了。
今天顾孝文也去了学校,开车的是个司机。
刚出门的时候顾老太太还忍着,一上车顾老太太就骂道:“狂妄自大,目无尊长,还让我以顾家子孙的前程发誓,我……”
“闭嘴!”
顾老爷子低喝了一声,道,“老二都已经死了,咱们对不起他唯一的女儿,现在她好不容易还活着,你还要糟践她吗?”
顾老太太一下子就卡住了,心里就被悲愤给堵住。
不过让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再想不到的事,几天之后,边境部队调查科的人就上了门。
调查的是林美兰跟他们家大儿媳的关系,还有周成志收买jian细暗杀部队军官跟他们顾家有没有关系……这一查自然是把林舒的身世又给查了个底朝天。
调查科想要查的是jian细的事,结果调查出来的结果都是梁团长爱人的私事。
大战在即,这事交上去之后,也就按了下来。
顾念嘉还在京市医院里住着。
顾老爷子对调查科上门,大儿媳竟然是被人挑唆着想要害林舒的事十分恼怒,这回不是威胁,而是直接让顾夫人回了京市照看顾念嘉,自己则是留在了广州。
顾老太太很担心病重的顾念嘉,可同样担心现在在前线大大儿子和长孙,顾老爷子留下了,她心痛了两天,最后也选择留下了。
就顾夫人被逼着去了京市。
时间过得且慢又快。
因为战争的Yin影,这一年的春节林家人都过得有些萧瑟。
哪怕过年的时候林肇同特意飞到了广州跟妻子儿女一起过,也没能让大家完全释去心头的沉重。
一九七九年二月底。
凌晨四点,山林还在夜色笼罩中,风吹着密林,飒飒作响,鬼影幢幢,只有远处天际隐约露出些灰白来。
梁进锡拿望远镜眺望着远处一处一处的山脉和村庄。
陆旅长走到他身后,等他看完放下望远镜,才道:“你不能一直这么不睡觉,就算你身体好,也要尽可能的保存体力。”
“我有分寸。”
陆旅长叹气,他低声道:“进锡,你这些天都绷得很厉害,明天我们就要分头,你注意分寸,不要太激进,保存自己和部队将士最重要。”
当然在战场上,每个人都绷得很厉害。
但他就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警惕性强是好事,但在战场上不是一天两天,不能保存体力尽可能的休息也是绝对不可行的。
梁进锡笑了一下。
陆旅长转身回营,梁进锡却又回头唤住了他。
“立民,”
他道,“如果这次我没能回去的话,你跟她说,是亲眼看到我死在战场上的,让她不要再等我了。”
他叫的是他的名字,不是职衔,那就是说的是私事。
陆旅长面色大变。
他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在战场上死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战争持续了半个月,每经过一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们身边都会有曾经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笑的战友倒下去。
梁进锡却很冷静,并不像是交代遗言的样子,只是垂眼,按了按腰间的枪,道:“只是以防万一,你知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家属来说,可能比直接死亡的消息更难熬。”
“那就活着回来!”
陆旅长看着他……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会在战场上先说“死”字,他以前从来就不在意这个。
“她有孩子了,”
陆旅长盯着他,声音紧厉,道,“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应该快五个月了,梁进锡,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要给我记住,给我活着回来……你以为,她怀着孩子,听了你死了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梁进锡面上原先淡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