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裳上沾染了满身风霜,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然而瞳孔犹自讥讽似的盯着她。
没有直接回应她,而后他扬唇,似笑非笑地说:“正遂你意,孤败了。”
“我从未希望你败,你又何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倒显得你狭隘。”阿笙已是不愿再和他作无谓的争辩,靠在榻上冷笑道。
许久没有见他,他却还是这样的态度,于是她脸上亦毫不在意,也不管他作何感想。
停顿片刻,他说:“孤听闻荀令君为了救你,自己挨了那王邑一刀,可有此事?”
“是。”她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既然他说起,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他不愿为我南征出谋划策,倒愿意舍命救你,孤真是为之感动。”他仰首喟叹道,“可惜了,令君是铁了心与孤决裂啊,就连这二十年的老朋友尚且不信孤,孤也难怪会败于赤壁。”
“哦对了,孤适才忘记和你说,”蓦地,他垂眼看着阿笙,“你那侍女不会再回来了。”
“你……为何要杀她?”阿笙心下一沉,又急又慌地瞪着他,清楚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他嗤笑一声打断她的惊问,不以为然道:“孤还没那个闲工夫杀一个婢女,不过是把她打发回了老家,孤不会再把这个人留在你身边。”
即便如此,阿笙仍然怒气上涌,忍不住冲他大叫:“绿漪自小就是孤女,你把她赶走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会死的!你厌恶我,大可把我驱逐出门便是,为何要让她们一个个都离开我!”
“因为孤要让你失去身边所有人,好让你尝尝绝望的滋味。孤不可能让你离了孤还能安然生活,你自然要为你的固执付出代价,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她干裂的嘴唇颤了颤,还未出声便被他打断。
“哦,还有一件,朝廷已按孤的授意赐子建为平原侯,子桓却无任何侯爵封赏,你可知孤的用意?”
她不置可否,曹Cao却自顾自大笑:“孤要让你心爱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谁够狠,谁舍得流血,方配坐上孤这个位置。孤想让你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斗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到时候鲜血沾shi你的鞋,可别忘了这些都是你的儿子为了权力所换的价码,你万万不必怜悯。”
“你疯了吗?”看着他这般冷酷地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阿笙不禁毛骨悚然,心底冒出寒意,“他们都是你的亲儿子啊!”
“正因为他们是孤的儿子,所以必须乖乖地唯孤命是从,当然也包括你。”他意味深长地眯起双眸,透出锐利的锋芒。
“你只能听孤的话,卞笙,你活着是孤的人,死了也要给孤陪葬。”
如一盆冷水兜头到脚浇下来,冰冻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经。
她克制颤抖,冷冷冲他道:“你真是一个疯子。”
“疯子?”他不以为忤地大笑,“你想试试么?等孤终要归于尘土的那一日,就算你执意要与孤反目,孤一道诏令就能让你和孤死在一起,然后我们就葬在同一处地方,你将永生永世也摆脱不了孤。”
“痴心妄想!你是真的疯得无可救……”
阿笙话音未停,他突然出乎意料地俯下身,似乎试图来吻她,灼热的气息覆上肌肤,她却迅速别过脸去,双手用力地推开了他。
“滚。”
“好,好。”见她如此决然,他不怒反笑,“孤给了你机会,既然你决意如此,那孤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他拂袖走出门,扔下最后一句威胁:“希望你一辈子也别后悔你今天的行为。”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 碎玉
已是入秋,天气陡凉,萧瑟的落叶随风卷起,在空旷的天空里飞荡。
阿笙高烧刚退,便急着去看熊儿的病情,却发现他已是虚弱到难以下床的地步,甚至瘦得能看见皮rou里的骨骼,整个人气色差得可怕。
绿漪走后也没人能照顾他,那些侍女都生怕照料不周连累到自己身上,都纷纷躲到一边相互推脱。
幸好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刘妈每日给他送饭倒水,按时服侍他喝药,倒是尽心尽力。
阿笙谢了那位嬷嬷,并嘱咐她好生歇息,自己日夜守在儿子床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寸步也不敢离开。
近来她从几个碎嘴的侍女口中听说,曹Cao最近很宠爱一个姓何的女子,因此很多人赶着过去巴结,一时间那何氏的门前全是献媚的人围着,好不风光。
不过这些事阿笙就算是耳闻,她也无心去理会,只有熊儿的病情一直让自己牵挂不已。
许是天气转凉,熊儿近日的病发作得愈来愈厉害,咳嗽时捂住嘴的手心里一片血迹,连半点饭食也吃不下,只能靠郎中开的几味药勉强维持。
阿笙夜夜无眠,双眼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仍然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看他终日气息奄奄地昏睡着,他疼在身上,她却数倍疼在心里。
“娘,绿漪姑姑呢?”熊儿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神智,骤然许久没看见绿漪的身影,一面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