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清楚。”
“我必须去见他。”她撂下一句,随即迅速跑向门外,心急火燎地奔往尚书台。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这个地方。
肃穆的空气裹挟着青翠的松柏,安静得只余几只雀儿闲时才啼数声的鸣叫,被夜雨洗刷得干干净净,与几年前看见的一模一样。
檐角上立着一排象征地位的铜制垂脊兽,与青黑的瓦当相得益彰,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哎呀——”不远处突然冒出男子惊恐的叫声,随即发出哗啦啦的竹简掉落声,骇得原本在享受宁静的鸟儿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慌忙扑棱了两下翅膀,迅速飞到了低矮的树梢上。
阿笙不由得看过去,发现一个穿下等官服的青年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书简,看样子像是着急要用的文书。
只不过欲速则不达,青年心里越慌张,手上动作便愈发不灵便,甚至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边擦拭着额上流下的汗,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这可如何是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见状她叹口气,不由得走过去帮忙。
青年看见有人雪中送炭,立刻抬头,擦了把汗水朝她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露出一口雪亮的大白牙。
他看上去极年轻,好像并未看清楚她的脸,但还是很有世家礼节地道了声“多谢这位夫人。”
地上散落的竹简笨重且繁多,一时半会儿难以捡拾干净,没多久手臂就开始酸了。
一不小心,手指间夹起的一卷书没捏稳,竟直直地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她刚想弯下腰去捡,一只白净的手却骤然出现在面前,将那本刻着密密麻麻小篆的书简递到自己掌中。
阿笙惊奇之下,视线不由得看向那手的主人方向,猝不及防间,猛然撞入一双犀利而光芒灼灼的眼。
只一瞥,她立刻呆住了——这双带了点微褐的眼睛分明在哪儿见过,可又一下子记不起来,似乎在记忆里出现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一定在意识里留下了印象。
就像一轮炽焰浸入冬日里冰凉的冷水中央,既通透漂亮,可又肆意得全无拘束,也不避开她的惊异目光,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紧盯着她的脸庞甚至全身上下,流露出让人极不自然的笑意。
“好久不见阿笙姑娘……哦不,应该是夫人,可还记得在下?”玩世不恭的语气。
他以黑纱蒙面,只露了双眸子在外,这如何能看出他是谁?!
不过此人虽是语调无礼,身形却挺拔颀长如一只高傲的鹤,那股难以掩饰的矜贵气息迅速扑面而来。虽然看不见面容五官,无法判断来者的真实身份,但整个人还是透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说不上来是像谁。
“先生是……?”愣怔之下,她不禁开口问道。
“卞夫人。”还未等到有所回应,忽地,耳边突然有人在唤她,声音清和似三月风穿过细长的柳叶,温文如玉。
这叫唤并非是眼前的男子发出,而是来自身后的人。她转过身,看见荀彧站在几丈之外,手里攥着一小叠信。
“他是何人?”她回头指了指刚才那神秘来者,却只碰到一手空气,哪还有那个勾起她无限好奇心的男子的踪影?
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会这么快就消失了,不过好像在刚刚,自己似乎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荀彧无奈微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对那名始终蹲在地上捡文书的青年说:“蒋公子,你先回去罢,这些本座再另外派人收拾。”
他吩咐极温柔,青年却更难免自责,歉疚地看着地上那片零落:“令君……都是济不小心,把这些文书都……”
荀彧温和地打断他:“无妨,小事而已,本就是竹简过于繁重,不慎跌落自然也在所难免。”
“多谢令君不怪罪卑职!”名唤蒋济的青年连连道谢,又收了几本书简才离开。
“不知卞夫人何事前来?”见蒋济已走远,荀彧负手而立,一面问道。
既然他抢先开口,阿笙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开口询问那位蒙面男子的身份,便说:“司空欲退兵一事令君知否?”
“知。”他很简单地答了一个字,仰首望了望天上陨星般的太阳,明亮得令瞳孔刹那微散,周围所有的云翳干净得不留半点残迹。
他看起来极是平静,一点儿也不像得知了消息的人,顿了小半晌,眯了眯眼继续道,“卞夫人勿忧,有彧在。”
“彧手上这叠书信,您不妨看看。”
阿笙疑惑地接过,翻开瞧时,只粗粗读了一行,脸色不由得倏而大变,不禁细看下去——
“而今大将军兵势十倍于司空,军威正盛,南军如何是您敌手?故下官顿首再拜,求为大将军帐下一小卒任凭驱遣,望大将军宽宥下官过往之罪,念在此日月昭昭弃暗投明之心上暂且容留臣,不弃臣之愚钝……”
后面还有一大段,然而她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翻下去。
“这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