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卞的,你个言而无信的女人!”
一见到阿笙,她脸上顿时露出不悦,没好气地捋了把被雨淋shi的袖子,气得恨不得戳阿笙的额头,叉腰道:“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宫里找了你半天!我让你在御花园等我,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要不是有侍卫告诉说看到醉酒不适的荀令君,我才猜测你会带他来这儿。你怎么不去找太医,怎么在这里问诊?”
阿笙一思量,终是怕消息走漏,知道霜霜这张嘴向来瞒不住什么,便往轻描淡写隐晦了说:“尚书台事务向来繁多,令君本已经辛劳过度,一时也饮了不少酒,故此才会晕了过去。”
霜霜同情地唉了一声,望了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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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守了一夜未合眼,头有些晕眩,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颤颤巍巍竟差点摔倒。
刚进来看望的霜霜见状,给她热了碗米浆端过去,“你先去外面透透气,我在这帮你看一会儿。”
她吸了吸鼻子点头答应,揉着因疲惫而红肿的眼,随后轻轻地推开门,怕惊扰了荀彧的休息。
慢慢在檐下徘徊,她眺望着上午的天空,看着天边的云交织重叠。
瞬间,门“吱呀”一声打开,霜霜探了头跑出来,惊喜地冲她大叫:
“令君醒了!”
脸上掩不住由衷的喜悦,语气也激动了起来。
只是她似有难言之隐,手指捏着衣角不停摩挲着,眼神也有些游移,犹豫地反复瞥向阿笙,嘴唇上下张了张,仿佛有话却不敢说出口。
阿笙本来兴奋的心顿时下沉,隐隐约约地知道必定有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停下脚步认真问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你大可详细讲来。”
这时霜霜的脸色顷刻大变,眉毛往下一垂,撇起嘴巴哭丧着脸:“令君他……他虽然醒了,但脑子都不太清楚了,跟原来大不一样了。”
第102章 失智
“什么叫脑子不太清楚?”阿笙闻言,满心只觉匪夷所思,把荀彧和脑子不清楚联系在一起,这该多么荒诞。
不等霜霜皱着张小脸解释,她自己拂开秋海棠的枝叶,径直推门走进去。
迎面便闻到一股幽雅的沉水香味,伴随博山炉里袅袅回旋的青烟四处延伸,在人的鼻尖划过,还混合着初秋山谷里月白色的兰花香,嗅起来很好闻,细觉恍若面前展开一片黄叶翩跹秋水流动的良辰美景。
看来他是真的醒了,还没忘了熏他自己最爱的香。
阿笙不由得放下心来,看见他只披了件单衣在炉边,正专注地蹲在一旁用拂尘拨弄着里面的火星,神情认真无二。
听见她的脚步声响,他立即偏头,随后眯起眼眸,扯起唇角,促狭地冲她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他还向自己挥了挥手,两靥始终挂着抹明亮的笑容,像是新月拂过静谧无痕的山下湖泊,泛起粼粼波纹。
她一下子愣住了,怔在原地顿时手足无措,愕然地张大嘴巴,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无辜地眨着睫毛的男子是荀彧。
“荀……”喉咙卡出一个断断续续的试探字眼,他好奇地点头应道,“嗯?”
确认是荀彧,如假包换的荀文若,一点错也没有。
阿笙无比确信,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和他的容貌一模一样,眼角的泪痣也不偏不倚,刚好在距离太阳xue半寸的位置。
见她愣神的功夫,荀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奇地问:“怎么了,卞笨?”
“啊?”这个莫名的称呼猝不及防,阿笙瞬间没回过神,下意识问道,“你叫我什么?”
“卞笨!”荀彧像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一样,倏而如三岁稚童般哈哈大笑,俊美优雅的脸庞在此刻显得极为天真。
一双清澈的眼瞳像天边漂泊的云,飘飘悠悠,巨大的反差为他增添了可爱。
他五官一向无可挑剔,于是这幼稚非但没让他变得奇怪,反而看起来更具魅力。
荀恽把他的完美外貌遗传了大半,虽还未到束发的年纪,已是让许都无数少女为之怀春,茶余饭后总是能听到有关他的谈论。
阿笙想起荀彧年方弱冠的时候,玉冠轻裘,潇洒翩翩地走在路上,更是令道旁行人为之意乱神迷。午夜梦回之际,口中喃喃噙一声文若文若,或许暗诺此生。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却似乎脱了胎换了骨,完全变了颗心换了个脑子,眼神懵懵懂懂,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她张望,笑容纯洁无邪,不时还念叨出模糊的自言自语。
她犹疑地再使劲打量了他片刻,吞吐半天,终于试探性地把问题问出口:“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荀彧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皱眉拍了拍胸脯,又伸手指向他自己的脸:“我是荀彧啊,今年十九岁,还差一年就及冠了。”
“不过,”他挠了挠头,语气有点伤心,委屈低眉,“你都在我家住了七八年了,怎么还问我是谁啊,我还一直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