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聂不凡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者,喉咙中发出咔咔痰咳的干笑,不住地微微摇头:
“不对,是金万贯对不起我……是那夜他跟踪前来窥视我练功,令我走火入魔……”
虽然不住地摇头反驳,聂不凡却仍然忍不住走到冰棺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冰棺中的薄薄人皮。金万福嘿嘿笑道:
“你知道堂兄的性子,素来最天真无邪……虽然你年纪比他大了许多,又出身神秘,举止上早已露出种种端倪,堂兄仍然对你一往情深,丝毫不疑……偏偏你疑心生暗鬼,又放不下昙心锁魔大法,不时要躲起来修炼这魔功,一时找这个借口,一时又找那个借口,连我听了都要心生怀疑……那夜你借口说要去山上采摘昙花——你也知道,堂兄生前最爱昙花。他虽然比我年长了一岁,却仍然是个小孩子心性,偏要跟了你去给你一个惊喜……
“那夜我也是鬼使神差,见堂兄偷偷跟着你,也便偷偷跟在堂兄身后,想要看你们究竟到何处去……我不曾习过武功,等赶到断崖的时候,堂兄已经……那夜月色极美,可是月下的你从堂兄的尸身上抬起头,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简直比最可怖的妖魔还令人胆寒……
“我藏在草丛里不敢出声……有一刻我见你朝我藏身的方向看过来,吓坏了,以为你发现了我在跟踪……却不想你恢复了神志,跪在堂兄的……前,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忽然你站起身来,朝胸口用力拍了一掌——那一掌用尽全力,连我都听到了胸骨碎裂的声音。你随即从断崖上一跃而下,踪影全无,地上只剩了一本昙心锁魔大法的心法……”
金万福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因为将多年隐藏的秘密说出而显得轻松,抬头看着聂不凡:
“我承认,我是贪心——堂兄去世后,我无法放下他的万贯家财,便冒名顶替充当了这个小财神,又独吞了昙心锁魔大法……可是我也害怕极了,我害怕万一你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你这等魔教中人,若是翻脸无情,反而诬赖我杀死了堂兄,那我金万福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所以我起了云梦山庄,将冰棺镇于此处,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看,你曾经做过些什么!”
聂不凡浑身颤抖,看着冰棺中人皮上确凿无疑的痕迹,那正是他自己的独特掌印。他闭上眼睛,仿佛仍然能看到当年的黄衣少年,朝受伤落入江水之中的自己伸出手的笑容。
五年间,两人曾经一次次在灯下谈论商道,直到窗外微亮雄鸡唱晓。
五年间,困乏时少年弹琴奏乐,他便起身舞剑相和。
五年间,为了完成少年成为江南巨富的梦想,两人一次次远走塞外选购骏马,又一次次远下南洋寻觅良纱。
仿佛只要一睁开眼,就仍然能重新见到少年的身影,凑过来轻轻拂拭自己的额头,笑问:
“聂大哥,你累了吗?”
百里临江见金万福慢慢垂下头去不再动弹,心中一惊,暗想莫非金万福已经油尽灯枯?他再一回头,却见聂不凡缓缓转过身体,原本锐利的双眸却只剩下了两个血洞,鲜血慢慢地从血洞之中涌出来。青年失声惊道:
“聂不凡,你的眼睛——”
聂不凡不住微微摇着头,额上青筋暴出像是某种隐疾发作,喉咙间咔咔发出冷笑:
“我聂不凡素来嘲笑世间愚夫愚妇不识人心,有眼无珠——想不到,我聂不凡自己连有眼无珠的人还不如……既然如此,我要这对眼珠做什么?”
温别庄轻轻喟叹,心想聂不凡一代枭雄,却被情爱祸累成如此模样,可见情爱二字,于人有害无益。他眼角一瞥,见金万贯身体已经僵硬,地上的那团rou球隐隐又有失控之兆。忽然机关的地面猛然震动,上方跌落几块碎石,温别庄轻声道:
“不好,这机关多半布下咒术和金万福性命相连,只怕金万福一死,这里就要坍塌,我们快些出去!”
温别庄和百里临江交换了个眼神,那妖人便飞身去救于嫣然,青年则朝rou团冲过去,拽着折云生露在外面的半边身体将少年拖了出来。
百里临江见折云生面如金纸一动不动,只怕迟了片刻就要耽搁性命,便忙忙运功渡了少许真气过去,那少年便“唉哟”一声睁开眼睛。青年拽着折云生就要冲出洞xue,折云生却双眼放亮地看着角落里的宝藏:
“波斯绿松石嵌的金冠——就连禁宫里也找不出这样的宝物,价值岂止千万贯!”
少年从百里临江手中用力挣脱,朝角落的宝物扑去,却不料那rou球也随后扑至,将少年连头带脚活活吞入,一边打了个饱嗝,哭丧着脸道:
“庄主,丑奴好饿!”
百里临江心中叹息,知无法解救,重重跺了跺脚,便从洞xue之中飞身而出。刚到洞口,便听一声巨响,整个洞xue完全倾塌,将偌大的宝藏、冰棺、rou球和聂不凡完全埋了进去。
百里临江跟着温别庄,扶着于嫣然匆匆走下山包。于嫣然先时已经清醒,在聂不凡和金万福的对话中将事情经过明白了大半,又经温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