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临江见到冰棺之中的人皮,大惊失色,却见聂不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微微颤抖,青年不由得又惊又异,上前一步查探。
只见冰棺之中的人皮薄如蝉翼,却清晰可见原有的五官轮廓。青年见那人脸生得有些熟悉,抓耳挠腮一番,忽然想起,这不是聂不凡那夜笔下画的黄衣少年吗?怎么黄衣少年变成了一张人皮躺在这里?
无数的疑问在百里临江脑子里转来转去。他想,莫非这死了的黄衣少年才是真正的小财神?那现在的“小财神”又是何人?为何那夜温泉之中金丑奴甘愿在那老者身下承欢?可若这黄衣少年不是小财神,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聂不凡的笔下,而聂不凡又为何看到人皮如痴了一般?聂不凡、黄衣少年、“小财神”和金丑奴究竟是什么关系?
聂不凡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摸在冰棺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冰棺之中的人皮,像是陷入梦境一般,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的表情全神贯注,竟对温别庄和百里临江二人的靠近充耳不闻。
机关洞xue的入口之处,忽然传来了拍掌的声音。
“方才老夫刚刚走到花圃,便发现了不对劲。这些昙花虽然看起来栽种得杂乱无章,却是老夫故意如此安排,依购入的年月、按照你教给老夫的六合阵布置——只要搬动者稍不留心,绝难恢复原貌。想不到十六年白驹过隙,而你仍然活着——聂不凡,老夫故意让你看到开启机关的方法,因为老夫就猜到,来的人必定是你!”
聂不凡艰难地转过身体,仿佛浑身上下关节变得无比滞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看着缓缓沿阶而下的老者,惊讶道:
“万贯,我何时教过你六合阵法?”
聂不凡与那老者打了个照面,四眼相对,忽然身体一震,摇头道:
“不对……不对,你不是金万贯。方才我看你背影已有几分不像,只道你修习了昙心锁魔大法衰老之故……可是你绝不是他,绝不是他!”
“金万贯”微微叹息,像是早已预料如此,又像是无可奈何:
“聂大哥,你在他身边不过陪伴五年,却与他十六年未见……你却能一眼看出我并非金万贯。你让我心中好生好奇——你此刻心中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
聂不凡浑身微微颤抖着,仿佛无法自抑地不住摇头:
“恨他?我当然恨他……只因那日我被千岁宫伏击,不慎受伤落水,得金万贯出手相救,便对他一见钟情无法自拔,甘愿隐瞒身份作为仆役伴随他左右足足五年,可是他已日渐对我生疑……等他与人结拜成为天机四子,我便更加痛下决心,要斩断自己与残阳道的一切过往,作为一个普通人陪在他身边度过余生……某天夜晚我在僻静无人处修习昙心锁魔大法,却忽然看到金万贯出现,随即走火入魔——等我醒来,已然武功尽废、浑身是血坠在山崖之下……我冥思苦想了十六年,终于醒悟,就算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金万贯仍然视我为邪魔外道,将我打落山崖、独吞了我的锁魔心法——”
聂不凡说着,忽然双目变得通红,像是疯了一般,冲到“金万贯”面前,狠狠扼住他的喉咙,厉声道:
“冰棺里的人皮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你不是小财神金万贯——是不是你杀了他?”
“金万贯”看着聂不凡,目光之中既是惊叹,又是羡慕,又是怀念:
“聂大哥,难道你的眼中除了堂兄以外再无旁人?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聂不凡看着面前的老者,听到“堂兄”二字,忽然想起一个名字和一个瘦小的身影来,惊讶道:
“金万福?你是金万福?总是跟在万贯身后的金万福?”
往日记忆如chao水纷至沓来,聂不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几欲眦裂:
“你为何会假扮成金万贯?金万贯在哪里?冰棺里的人皮莫非是他?我明白了——是你杀了他对不对?你想独吞云梦山庄和昙心锁魔大法——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金万福被聂不凡捏住喉咙,闻言反而哈哈大笑:
“报仇?——聂大哥,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若是要为堂兄报仇,那你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
聂不凡呆住了,不可自抑地不断摇着头:
“爱他?不,我不爱他,我恨他——可是我也不会让旁人杀了他!”
金万福哈哈大笑,仿佛全然不惧:
“聂大哥,那你说说,我是如何杀了我的堂兄的?”
“你定是偷偷修习了昙心锁魔大法,吸光了他的血rou——你又害怕因果报应,所以将他的皮囊供奉在这里。你独占了云梦山庄和小财神的名头,又养出金丑奴这个心魔盅出来。也算天道轮回,你修习不得其法,把自己变成这副又老又丑的模样!”
金万福哈哈大笑,苍老的眼角甚至笑出了眼泪:
“没错没错,是我杀了我堂兄,是我贪心不足,所以折损寿命衰老至此——”
金万福话音未落,却听机关洞xue的入口处,传来呼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