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无声的回答亦是回答。章太后喃喃的道:“我若是个男人,我也想坐那个位置的。”若不是阻力着实太大了,她甚至想效仿先贤,也在御座上过一把女皇的瘾。可惜时事变迁,世道再不会像昔年那般暂时容忍女皇了。
杨景澄想说什么,又赶忙止住。他侧抬着头,看了兰贵一眼。兰贵一个激灵,站在太后侧后方的他立刻讨好的冲杨景澄点头哈腰的笑。
章太后的余光瞥见了兰贵的小动作,直接吩咐道:“兰贵,你出去看着门。”
兰贵为难的看着太后,小眼神儿不停的往杨景澄那边飞,拼命的暗示着什么。
章太后不以为意,对他挥了挥手,又对杨景澄道:“你起来吧,来我这儿坐,咱们祖孙说说体己话儿。”
兰贵惊的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太后她老人家不单把人都撵走,还要杨景澄挨着她坐!!!您老知不知道,这位武艺非凡的世子,能一家伙拧断您的脖子!!!
章太后翻了个白眼,她实看不上兰贵的小气样儿。抬手指了指门外,压根没有跟兰贵废话的兴趣。兰贵无法,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就在关门的档口,还鬼鬼祟祟的探头进来看了好几眼,章太后咬着后槽牙对杨景澄道:“日后你要做了皇帝,把他放去坤宁宫,一准得心应手!”
原是有些压抑的气氛,硬是叫兰贵折腾出了几分喜感。杨景澄坐在了金孙宝座上,笑出了声。
“事到如今,我若说半点没想过,那对您着实太不敬了些。”杨景澄这会子彻底想开了,他眼前是无边无尽的迷雾,与其小心翼翼的试探,还不如昂首踏步的向前。横竖看不见,摔死的概率没有任何差别。
章太后不置可否。
“可是华阳哥哥待我不薄。”杨景澄老老实实的道,“娘娘有所不知,我自幼孤僻,其实与英大哥哥,也是近几个月才熟悉的。早盼着有个肯关爱我的兄长。恰好遇到了他。”
“于是你就死心塌地了?”章太后道,“他现连太子都没混上,对值得拉拢的人自然和气些。翌日当了皇帝,可就不定怎样待你了。伴君如伴虎,并非戏言。”
“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杨景澄极为认真的道,“若是,我认!”
“你……”
“但我不能在他翻脸之前背叛他。”杨景澄诚恳的道,“娘娘,圣上确实不该把他放去锦衣卫。那里,全是杀戮。分明几板子下去便招了的人,锦衣卫权当没看见,自顾自的换着花样折磨。他们根本不为审案,就是……为了……为了……”杨景澄一时词穷,想不到用什么话去形容心里的感受。
“凌虐往日高高在上的高官们的快感。”章太后接住了杨景澄的话。
杨景澄深吸一口气:“我在那处带了半年,因不是主官,许多事能避则避,依旧让我……噩梦连连。”
“因此,执掌锦衣卫十年的华阳哥哥,性格偏激些,并非他之过。”杨景澄道,“既然娘娘不高兴我们不拿您当祖母,那今日孙儿斗胆说几句只能对祖母说的话。”
章太后点了点头。
“那祖母有没有想过,已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华阳哥哥,再被看重的兄弟背叛,他会不会更偏激?”
“宗室人丁本就不旺,连我这等在政务上并无长才之人,都可称翘楚,可见人才凋零到了何等地步。”
“因此,哪怕华阳哥哥不当皇帝,是不是依然为宗室里不可多得的青年俊彦?”
“我们真的要把他逼到无路可走,逼到绝望疯狂么?”
卖了半日温情的章太后,尝到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一时被噎了个够呛。
“华阳哥哥的嫡母已经死了。”杨景澄低声道,“我要报仇,也只会找罪魁,不可能牵连无辜。”
“其实,除却立场之外并无甚不共戴天之仇。”
“我会竭尽全力的在两边周旋。”杨景澄漆黑的眸子看着章太后,“nainai放过哥哥可好?”
章太后额上青筋直跳,她万万没想到杨景澄竟如此的光棍、如此的胆大包天!朝堂上的口头承诺连个屁都不算,我信你个鬼!然而她毕竟是打滚多年的老手,岂能叫一个晚辈三言两语的堵住嘴。
只见她摇了摇头:“不共戴天之仇,可不止杀个侧室那点小事。十七年前……”
“那是圣上也同意的!”杨景澄快速接话。十七年前章太后屠戮宗室,永和帝不知道?笑话!宗室尾大不掉,制约章家的同时,更会制约皇帝。不止如此,圣上无子,果真宗室满目文武双全的才子,他那皇位坐的安心么?只不过那是章太后动的手,永和帝乐的躲在后头捡便宜罢了。
章太后再一次探得了杨景澄的胆量,幽幽道:“你不怕我把此话告诉圣上?”
杨景澄道:“您觉得圣上会信么?”
章太后笑道:“不欺负你小孩子,真想告状,自然有法子让他信。”
顿了顿,她又道,“你这性子啊,让我想起了先皇。”章太后语调里充满了怅然,“他亦是个敢打敢拼的,所以我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