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淡淡的答道:“一个幌子,不来也罢。”
“哦?”章太后慢条斯理的道,“难道不是你怕他被当做墙头草,被人无声无息的弄死了?”
“墙头不好当,”杨景澄没有否认,“我一个宗室世子,都快被拉扯死了,何况是他。”
章太后点了点头:“你心里挺明白的。”
“那,”杨景澄抬起头,望向章太后的眼,认真问道,“娘娘可否放臣一条生路?”
杨景澄跪的不远,章太后伸手就能摸到他的头。她的手放到了麒麟送子的金冠上,力道很轻,杨景澄却觉得有万斤巨石压在了头顶,险些压的他再次垂头。
“放过你,我有什么好处呢?”章太后问道。
“娘娘想要的好处,臣给不起。”杨景澄答。
“澄哥儿。”章太后的手从金冠落到了他的头顶,又顺手揉了揉,“你是宗室世子,切勿妄自菲薄。”
杨景澄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没办法再容忍章家的跋扈了。
章太后笑问:“哪怕你会死?”
杨景澄沉默了片刻,问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章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只是个出身卑贱的风尘女子。”杨景澄平和的道,“哪怕我继承了瑞安公府,她也没有一丝一毫不敬主母的可能。”
章太后恍然想起了永和帝私底下的无数次质问,但一个小小世子的生母,与九五至尊的生母,不可同日而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因此,女子在夫家所依仗的娘家,在皇帝面前不值一提。也因此,后宫争斗比权贵人家后院复杂残酷千万倍。瑞安公夫人姓章,龙氏但凡有不敬之心,章家便有一万种手段让她生不如死。可同样姓章的她,如果不能摁死陈太后,翌日永和帝掌权,又有谁能给她做主?
但偏偏,瑞安公夫人,与先华阳郡公夫人,都只看见了她勒死陈太后的爽快,半点没发现她当年如履薄冰的惶恐与无奈。
杨景澄的质问,章太后无法回答。
“华阳性格过于刚愎了。”良久,章太后道,“他做不了一个好的帝王。”
“长乐不行,”不待章太后说话,杨景澄一口气道,“我也不行。”
章太后犀利的问:“如若华阳不在了呢?”
杨景澄脸色骤变!
“放心,我杀不了他。”章太后淡淡的道,“我只是个太后,我没有兵权。想弄死华阳,只派几个杀手,怕不够给他下酒的。”
杨景澄想起前世他咽气的时候,华阳郡公依旧活蹦乱跳的,方慢慢舒缓呼吸,安抚着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章太后笑了笑:“你答的好了,舆图展开,天下郡县任你挑拣,如何?”
杨景澄抿紧了嘴,这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唉——”章太后长长叹了口气,“澄哥儿,你可知,当年若无世代为官、爪牙遍布朝堂的章家一力支持,我们孤儿寡母将是什么下场?”
“你该学过史书,东汉外戚祸乱、唐末宦官专权,”章太后的目光略显浑浊,“废立不过权臣一句话的事。”
“章家跋扈,也仅仅只是跋扈。”
“没有权倾天下,没有废立天子。”
“圣上无子,扶个嗣子,还得跟别人打擂台。”
“这是我的娘家,纵然有太多的不足,纵然让你受过太多的委屈。”章太后问心无愧的道,“可我认为,我节制的够可以了。”
杨景澄无言以对。
“我是杨家的主母,可你们这帮孩子,没有一个肯信我。只因为我姓章。”
“但你们也不想想,我若不姓章,我兄弟凭什么帮着老杨家守住家业?”章太后嘲讽一笑,“圣上生母,她娘家帮的上忙吗?”
“想对章家赶尽杀绝?嗯?”章太后身体微微前倾,“便是你和华阳联手,你们兄弟……做得到么?”
杨景澄攥了攥拳头,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因此,他依旧没有回答。
“天下的老妇人,没有向着外孙的。”章太后继续道,“可天下的老妇人,也没有不惦记着娘家的。澄哥儿,nainai为你们老杨家Cao劳了一辈子……”章太后的音调陡然拔高,“你们这帮小崽儿就只想着过河拆桥,当真一点羞愧都没有么!?”
“章家肯退出朝堂?”杨景澄毫不客气的回击。
“你若保得住他们不被落井下石,不被人赶尽杀绝,有何不可?”
杨景澄不能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了以攻为守。他嘴角含了一丝嘲讽:“那,您打算塞哪个章家表妹来给我做小老婆?”
章太后轻巧的道:“章家可以娶齐家的闺女,可以找齐家的女婿。”
杨景澄:“……”
“我可不是你那脑子里全是水的嫡母。我不喜欢把事做绝。你不难受,我也把事办了。岂不是皆大欢喜?”章太后傲然的道,“这是我不喜欢华阳的缘故,也是我看好你的缘故。”
“为君者,不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