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防备做什么?”商先生脱下外套,交给一旁的佣人,又松了松领带,似笑非笑地看向木站在门边的兰邺,“这可不像你啊。”想了想,又填了句调笑:“不过好久没见过你这副样子了,连笑一笑都吝啬,还挺怀念的。”
兰邺一愣,回过神来后反而放松了不少。他上前去替商先生继续了未完成的动作,为商先生解下了领带,又笑了笑,“是了,您那时说我连笑都不会,难怪要被欺负。”
初遇商先生的时候正好是他刚失去白先生庇护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很天真,并不相信白先生就这样抛弃他了,明明见面时先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怎么可能转眼就……
他执着地想要当面问一问白先生,死乞白赖地求遍了白先生身边的所有人,从秘书到居所的佣人,然而没有人肯帮他、也没有人敢帮他,他四处碰壁,终于认清了自己与白先生之间距离——如果白先生不愿意,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这样简单的道理,他现在才明白。
可明明那些开心与甜蜜都不是假的,怎么在他觉得一切不过顺理成章的时候却又都化作了泡影……是他太贪心了么?
他不再是得到白先生重视和宠爱的人——以前看在白先生的面子上,他不需要像“流乱”里的其他人一样应付烦人的客人,而那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也落不到他身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白先生将这些特权都收了回去——虽然他从来没有明说过什么,然而这种的消息总是流传得飞快。他只需对他不如以前上心,便自然有人看眼色行事了。“流乱”这样的地方,再是捧高踩低不过的。
遇见商先生的晚上,他刚从一个房间里艰难脱身,走在灯影陆离的走廊。
四周寂静得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突然停住了,茫然生出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来。这错置的境地在这辉煌璀璨的幕景之下显得极不合时宜,但他却无法抽身;这幽秘的繁华糜色化作缠绕的蛇,不怀好意地吐着蛇信,将他盘绕在其中,一点点收紧,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脚下光洁的大理石映出他惨白的脸色,不人不鬼。
他站了一会儿,再一眨眼,就有东西划过脸颊落了下去;错过他伸去接的手指,在地上砸得粉碎,消失不见。
走廊的那一头忽然传来了错落的脚步声。
“哎,你们看见兰邺那个样子没有,一个beta也敢摆那副嘴脸,眼巴巴地清高给谁看?”一个故意压低了的声音响起。
——只是这里实在太静了,所以听得很清楚。
兰邺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训练室区域。这里不对客人开放。
另一个声音也响起了,幸灾乐祸:“就是,还当自己是白先生的情儿呢?”
“哈!他要是还是,哪里用得着和我们一样去见普场的客?”
“你还别说,我听说他后来还去找过白先生,不过人家没理他——也是,白先生什么身份,怎么会理他一个出来卖的beta呢?”
“说不准他以为自己在和白先生谈恋爱呢,哈哈哈哈!”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了一阵,又说了起来:
“客人们偏偏就吃他这套——”这个说话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紧接着神神秘秘地继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尝尝白先生玩过的人……”
“哈哈哈哈!”
“不过……他那样子是有点味道,我有时候瞧着都有些心痒。”
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兰邺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其中一扇门,闪身进去。
他藏身在黑暗之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出的气息都打着颤,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发起了颤。鼻子被堵住了,他不得不张开口,大口地呼吸着,像离水的鱼,濒死时绝望的呼吸。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听自己发出的一点泣音。
那些人说的其他话他都无所谓,只是那句“他以为自己在和白先生谈恋爱啊”的嘲弄,像一把尖刀,正正插在了他心上。
他竭力掩盖起来的事情,以为没人知道的事情,突然就这么大剌剌地被人翻到天光下,劈头给了他一通耳光,扇得他脸上火辣难当。
他捏紧了把手,垂首站在门后;他的背挺得很直,只是嗓子里压抑着小声的抽息。
他想等那几个人走了再离开,可那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停在了他的这扇门外。于是外面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进了这个黑暗寂静的空间里。
“他们在说你?”耳尖一热,身后忽然堵上了一堵温热的墙,“你就是兰邺?”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暧昧的昏黄铺满整个房间。
他被人锁着腰转了过去,脸也被人抬起。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商征,而当时的他只是木然地看着眼前这张温雅的脸上显出些许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有些无奈的样子,“怎么哭了?”
“……”
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