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再问;“那要是小孩子连服两个月呢?”
朱大夫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难道是府里两位小主子也……不是昨夜看过了还没事吗?”
崔书宁于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又是个只流于表面的表情,而不掺杂任何的情绪。
她说:“他们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朱大夫松一口气,又坐回去,这才唏嘘不已的感慨道:“昨日我瞧见小小姐的衣裳还捏了把汗呢,想是夫人您行善积德,小小姐福泽深厚。南边的蛊虫毒实在不好破,这种毒性轻的,用个以毒攻毒的方子,身体强健的大人服用一段时间无碍,孩童却是万万受不住的,就算侥幸能熬过两个月,解了这毒虫的毒,只怕凝滞在体内的别的药剂也得给留下病根来。”
崔书宁这时候看着还面色如常,实际上已经完全谈不下去了。
又勉强和那两父子说了两句话,就叫桑珠拿了诊金把人送走了。
她自己站在书房的门口,面无表情,眼中神色却有种极为狠辣的森寒。
桑珠送完客回来,走进院子,一抬眼见她还站在书房门口,就快步走过来:“主子,您没回房?”
崔书宁道:“明日一早,你去衙门报官。”
“啊?”桑珠一时未解其意,愣了一下。
“昨天街上那个妇人,你跟衙门的人说她假借撞人为名行窃,拿了崔小宁身上价值八百两的佩玉,我要找回来。”崔书宁道。
她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却能品出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来。
“人海茫茫,衙门的人出动也未必能找到吧?”桑珠应下她的话,心里却觉得悬了。
崔书宁唇角却是扬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活人肯定是逮不住的,但兴许能找个死的回来。”
言罢,也没等桑珠反应就转身沿着回廊回了自己屋里。
这两天她有点草木皆兵,也不敢叫方娘子过来帮她带孩子了,好在是还有一个贺兰青在。方才她去书房见客,就是贺兰青守在屋子里的。
她回了房,贺兰青也为了这次的事悬心,忍不住当面跟他打听:“大夫送走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照着昨天事发的经过来看,对方下黑手应该是冲着小宁儿的吧?是什么人丧心病狂到要处心积虑对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是挺毒的。”崔书宁冷笑一声。
方才朱家父子的一番话,已经足够听得她毛骨悚然了。
幕后之人算计她的孩子已经不只是杀人见血那么简单了,要只单纯想杀了孩子叫她痛,直接用淬了剧毒的兵刃昨天在街上见血封喉成算就很大,可是没有,他反而舍近求远的迂回了一下,用了一种毒性不很强但是很磨人的毒虫来间接下毒。就照着卢娘子一个成年人的症状,要不是她侥幸给崔小宁及时换掉了脏衣服,同样的症状发生在孩子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就算侥幸还能救治,又是两个多月以毒攻毒的药方服下来……
哪怕最后运气爆棚,孩子给挺过去了,只怕是也要废了,后半辈子多半只能和药罐子为伍了。
那么小一个孩子……
幕后那人看来很会算计人心抓痛点呢,他知道对为人父母的人来说,怎样的折磨才最消磨意志,怎样的痛楚才最能将人凌迟的肝肠寸断。
崔书宁一直以来都还是个蛮佛系的人,她只是努力过好她自己的日子,尽量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始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或者做过有违良心和道义的事。
那么,这个人就得从主动招惹她却在她手里吃亏的那些人里找了。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贺兰青本身的背景已经够复杂了,她不想再拉人下水,所以有关这件事的经过细节贺兰青好奇她都如实相告,但再多的就不说了。
贺兰青也不是蠢人,多少能够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虽然想要帮忙,可是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想帮也帮不上,现在既然崔书宁不想她插手,她也就从善如流,不给对方制造负担了。
只是崔书宁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有点犹豫
是不是该写信给她大哥,让转告沈砚一声了?
这边她还犹豫着,崔书宁叫桑珠去衙门报了个假案,也仅是隔了一天,就有巡城官兵从护城河里捞出了那日闹事的泼妇的尸体。
仵作初验,是落水溺亡,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也没有人目击到她是被推下水的。
衙门办案,向来都朝着简便了来的,这自然就做一桩失足落水案结案了。
因为这妇人涉及到畅园的案子,自然是要知会畅园的。当然,崔书宁所谓遗失的那个玉佩是肯定没找到的,但是这妇人查户籍明明是京城人士却溺死在了城外护城河,就有人顺理成章的推断她确实是行窃了,为了躲避官府追查逃亡途中才出的意外,至于东西……
鬼知道是跑丢了还是沉入水底了。
桑珠把消息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