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么算的话,崔家现在的处境也变得十分微妙起来,只怕萧翊正看着他们膈应呢。
崔书宁对此颇为唏嘘,沉默了一阵才自嘲的扯出个笑容来,反而安抚他道:“三叔的意思我明白,那这阵子我就先不回去了。不过你回去之后跟他说一声,叫他也大可不必为了此事太过烦忧,如果裕太妃是信口雌黄,那自然一切如常,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确有其事……陛下也只会比以往更加礼遇咱们崔家。”
至少,明面上得是这样。
不管萧翊心里怎么膈应,但如果真是他老爹造的孽,他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他要保人设,继续坐稳他的皇帝宝座,那就只能礼贤下士的替他老爹收拾烂摊子,安抚补偿受害者呢。
这小厮本来就很机灵,也是个一点就通的。
崔书宁把想知道的都问了一遍,所有信息都搜罗的差不多了,就叫人带他下去安顿,休息两天,顺便好准备多些年货到时候叫他顺便带回去。
将这人打发了之后,桑珠还不免忧心忡忡:“姑娘,裕太妃说的那件事会是真的吗?如果……那咱们老爷当年……”
岂不是死得太冤了吗?
崔书宁是从没想到崔舰的死居然也可能是藏着隐情的。
这么再一想,当初他宁肯冒着欺君之罪保了沈砚一命,并且把人带回京城藏起来,又火急火燎的给唯一的女儿议亲找归宿……
从这种种迹象显示,她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崔舰应该是那时候就料到了边城即将失守,并且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才会那么着急赶紧给女儿定了婚事。
他那时候身为一方将帅,就算守不住城池,既然早有预料,那难道不可以带领军民事先撤出来,好歹保了性命和实力,已备来日?
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他最终却还是只得了那么一个结局,难道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高高在上的帝王主宰一切,其他人的性命在他手中皆如蝼蚁是吗?
虽然是一桩很久远的旧事了,并且崔书宁一个外来的灵魂,她和崔舰之间也没有什么真实的父女感情,但是这一刻她也是前所未有的心里堵得慌,愤怒非常。
不只是为了崔舰一个人,而是因为极有可能做了枉死之鬼的边城数以万计的军民将士。
若那真的只是为君者铲除异己的一场Yin谋,那此刻的地狱里岂不是有数万恶鬼在嗷嗷悲鸣?
崔书宁的情绪一落千丈。
她神情疲惫的抬手捂住眼睛,良久之后道了句:“我想见他了。”
头一次,她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沈砚,不是因为情愫牵动的相思,而是想要当面亲口跟他求证一下当年的真相。
纵然算不上和她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生而为人,数万条人命的巨债压顶,她真的无法理解怎么有人还能吃得香睡得着。
但桑珠明显是会错了意,以为她单是为了崔舰的死而感伤:“可是上回来的信使也没说小公子确切的落脚之处啊。就快过年了,他或者会在年关赶过来和您团聚呢。”
崔书宁勾唇笑了笑。
这个节骨眼上,沈砚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走不开的,她倒是不指望他会在这时候搞什么“千里送自己”的惊喜。
抹了把脸,重新振奋Jing神,她说:“既然不打算回京过年了,那你就着手准备年货吧,不管他来不来,这个年咱们自己也要好好过的。”
桑珠点头应诺,想想还是不甚乐观:“京城里长公主殿下能顺利脱身吗?万一……您动她私产的事被陛下察觉了……”
思及此处就是一头的冷汗。
崔书宁对此倒是挺有信心:“毕竟是弑君谋逆的重罪,既然说了是口说无凭,就算有裕太妃这个人证在,想要十拿九稳的定她的罪也难。而且就算做最坏的打算,那位皇帝陛下就是要借题发挥的将她置之死地……我之于长公主殿下和殿下她之于裕太妃终究还是不同的,她不会舍得拖我垫背的。”
敬武长公主的脾气其实还是很有点邪气的,平时瞧着是嬉笑人生,真疯起来就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这种人,她清醒的时候你很难跟她相处,但她要真疯起来那就更是直接不屑于带你玩儿了。
何况
就现在事态的发展来看,崔书宁也百分百可以确定在她离京之后沈砚应该是和长公主又重新搭上线了,否则长公主就算利用裕太妃最多也是试图用她去行刺萧翊,她不会扯到十多年前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旧案上。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敬武长公主都绝对不会拉她下水的。
至于如果萧翊真是查到她手中私产不翼而飞,询问去处她又会编什么理由去搪塞……
这崔书宁就没那个Jing力费心多想了。
反正她这边借着出京之前敲竹杠得了一大笔银子,就算这一年里花销巨大,也有正当的解释,毕竟萧翊也不可能弄清楚她这遍地开花到底一共买了多少地。
庆幸吧,庆幸这个皇帝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大男子主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