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努力挤出一丝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又道:“是金蜈门所属,就该认识得钟大堡主的,因为骆孤帆已给影传谕所属,所以在下一眼就看出来了。”
三个人的鼾声此起彼落着,陈玉卿似乎也进入了梦乡。这时除了鼾声之外,林中是一片寂静,钟国栋睁着的双眼却似受了鼾声感染般渐觉涩重,他实在是不想睡,但神智慢慢的模糊起来,眼前仿佛有一汪黑潮,无声无息的上升浸漫。
天刚蒙蒙亮,马匹已经疲态毕露,喷鼻低嘶之余,势子亦逐渐滞缓下来。
下马后,黑猿卓宣便将各人的马牵到一边上栓,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则早已迫不及待的横身躺下,双臂为枕抢先寻起梦来。
钟国栋顺势望过去,苍幽幽的松盖如伞,一朵接一朵的层叠着,尚未入林,打眼便觉得一股清凉,他满意地道:“好吧,谢磊,你带路,就是那里。”
此时此地,骤然见到这幺一个来自敌对帮口的人,钟国栋却并不紧张,因为从那人浑身血迹、行动蹒跚的情况来看,即使不到奄奄一息的程度,也决不会带有多大的危险性,对一个造不成威胁的敌人,还有什幺好紧张的。于是,钟国栋只是站起身来,缓缓地站起身来。
一骨碌仰躺下来,卓宣侧过脸来道:“大先生,你内力精湛,我们可较你不过。这一夜猛赶,浑身骨头架子全像散了,再不补回一觉,恐怕连马背也爬不上啦。”
钟国栋用力揉着两额的太阳穴,说道:“还不怎幺困,这里隔着双合埠已不足五十里路,我们的行藏要越加小心,不能出错,你们睡吧,我来守着就是。”
陈玉卿也倚在一根巨松底下打盹,钟国栋一只手搓揉着腰眼,边习惯性的移目四顾,等卓宣过来,他才去到一棵虬松下倚坐,看情形,他累是累,却不像有困上一觉的意思。
那人喉管中呼啦着痰音,好半晌,他才声调微弱的回话:“各位莫不是怒汉坡的天马堂朋友。”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浑身血迹斑斑、步履踉跄的人,这人身着黑衣黑靴,头戴黑色面罩,双手分提皮盾与尖矛斧,正摇摇晃的从松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不错,是金蜈门的人。
钟国栋平静的说道:“贵门主如此看得起在下,钟某荣幸之至。”
谢磊重重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恶形恶状地吼喝:“娘的,少拉近乎。不错,我们所属的码头确是天马堂,却和你们金蜈门扯不上半点情份。朋友,哦呸,你不要令我作呕了。我们彼此之间,不但称不上兄弟,深仇大恨倒早搁着那幺一笔。”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不错,正是钟某,不过阁下似乎与钟某并非朝过面。”
内部空虚,并且黑风岩中伏的消息传到之前抢先动手,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救出钟惠瑶的机率才高。
五人五骑掉转马头,泼剌刺地转向松林奔去,接近林边,又喜见满地野草铺陈,草色虽已泛黄,却柔软细致,此时此地,不啻是上好的衬褥,大大的享受了。
前行的白斑鲨谢磊指着路边不远处的一片松林,搭着腔道:“那片林子似乎还清静,大先生,大伙就到林子里打尖歇息吧。”
白斑鲨谢磊蓦地一声暴叱,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森森的大嘴,嘿嘿狞笑道:“好朋友,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且先就地活宰了你,再到双合埠去杀他娘一个满堂红。”
钟国栋忍住一个哈欠,点头道:“好,咱们便找个合适的地方歇歇马。”
卓宣才闭上眼睛,说话已带几分含糊了:“误不了事,大先生。”
个头魁梧,面生白斑的白斑鲨谢磊不停移动着臀部,边慢下坐骑。陈玉卿目睹此景,低声对钟国栋道:“国栋,咱们也赶了这一阵子了,真个人困马乏啦,是不是可以暂且歇息一会,养养精神。”
那人放下左手的皮盾,回首朝着钟国栋道:“这位,在下假如没有猜错的话,可是钟家堡钟大堡主。”
那人又道:“钟
打昨夜开始,这一阵狠撵,已足足奔驰了近四个时辰,一路上有快有慢是不错,人钉在马鞍上总是够折腾的,
卓宣长长伸了个懒腰,笑道:“不盹一会,大先生。”
黑猿卓宣的警觉性也很高,几乎就在钟国栋站起身的顷刻,他亦一骨碌跃挺在地,紧跟着陈玉卿、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也各自惊醒,尽管两眼朦胧,本能的反应却促使他们翻扑于侧,同时亮出家伙。
当金蜈门的这一位突兀与钟国栋等人目光相对,他的错愕惊悸显然更要超过钟国栋等人,但见他全身猝而僵直,眼珠鼓瞪,仿佛见了鬼一样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出几步,半声噎叫由喉管透出,像猛的吞下了一枚火烫栗子。
钟国栋淡淡地道:“你就好生歇息,养足力气,今晚上尚有重头戏等着上演哩。”
突然间,他似乎听到一丁点声音,虽是一丁点,却绝对异乎寻常的声音。这声音有如一根尖针戳刺他的神经,使他骤而惊醒,并立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搜视,这一看之下,连仅存的一丝倦意也倏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