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起身跪在床上,帘外那人没奈何地笑了一声,“苏娘子,你这是不疼了吗?”
“谢圣上关怀,臣女如今仍有些不适。君臣之礼不可废,陛下亲临,臣女衣衫不整,现下不敢面君。”
苏笙现在说出这种话自己都不信了,她进宫以后拢共见到圣上三回,第一次伸手讨要了圣上的佩剑,第二回 差点与人有了肌肤之亲……第三回,她居然是因为月信突至晕倒在圣上的面前。
在这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觐见次数中,她就没有不失礼的时候。
太子妃应该永远是端庄的,在夫君面前保持着有别于妾室的轻佻,她从前也自信在太子的心里能算得上是神仙素娥一般的人物,这次却弄得如此狼狈。
她猜圣上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隔着一层如雾似云的轻纱帷帐,她低着头跪在那里,看不清皇帝是不是在外面笑她。
圣上对女子月信之事虽在医书上见过一二,但他还不会留心到宫人能在千秋殿拿出什么替换的衣裳来,以至于苏笙根本不敢出来面君。
“这是千秋殿,你不必太拘束。”即便两人有一层纱帐相隔,圣上也能瞧见她那与平日有别的裙衫,苏笙若是不说他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但她这样一多心,好像是自己刻意吩咐过一样,“锦绣殿路途遥远,便有几个宫人在千秋殿内替你寻了替换的衣裳,”
苏笙松了一口气,圣上的太极殿唯有皇后可以留宿,若圣上留她在那里可太不像话了。
“千秋殿是高.祖太穆皇后幼时所居,臣女当回锦绣殿去,岂敢久留于此。”苏笙觉得自己虽然仍是腹部抽疼得厉害,但现在也能行动自如,“若是晚间不归,想来英宗贵妃也该担心的。”
太穆皇后的母亲是周帝胞妹,幼时居住千秋殿,嫁与太穆皇后父亲之后也常常带女儿入宫探望太后,本朝立国以后,高.祖皇帝出于对发妻的追思,就将此殿封存起来,不许嫔妃居住。
此殿历经几朝,也只有文皇帝的顺圣皇后与孝皇帝的大圣皇后在未正位中宫前小居过一段时间。
“朕本来想将你挪到两仪殿的侧殿去,但太子以为两仪殿临近前朝,你在那处多有不便,就将你暂且挪到此处。”
圣上听她说起英宗贵妃的担心,面上的神情又淡漠了下去,“院使说你近来少食五谷,多用冰饮,是故身有此症,苏氏的年纪也不小了,她身为长辈,也不懂得如何教养你吗?”
苏笙不觉莞尔一笑,英宗贵妃是祖父的晚生女,此时才不过二十七岁,只是辈份大,人仍旧是貌美绝lun,甚至还比年轻时更添了一层成熟的风韵,和“老”挨不上边,这话也就是圣上说说,要是别人这样说叫姑姑听见了,指不定背后要怎样气恼呢。
圣上听见她的笑音,起先还有些不解,随即才明白她在想什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你疼成这个样子,还有闲心想着别的,难道就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吗?”
太医院使来之后为这位总是多灾多难的苏家四娘子细细诊过脉,又询问过太子和苏笙身边的侍女,心里也觉得那是活该,这姑娘之前像是不曾来过月事,这几日又用了加冰的梅子汤和井水湃过的绿豆饮,绿豆性属寒凉,虽有解暑之效,但不适合女子经期过多饮用,初chao突来,她不疼谁疼?
苏笙低下头,她从前仗着没有月事,确实逍遥快活了一段时日,这时节正逢盛夏,用冰消暑是一回事,但主要还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冰能饱腹,她用过冰后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东西。
冰的来源无非就是水,不在禁食之列,姑母有时罚她,她就要些冰饮暂时将自己的脾胃糊弄过去,当时是没什么事情,但现在都体现出来了。
“你……”圣上沉yin良久,似乎有些后悔没将这些话交给女官来问,他作为君父问起这种事情,总有些羞赧,“是因为第一次遇事还不懂么?”
医书上说她这般年华的女子早该有过初chao,而且苏笙是养在锦绣殿的,英宗贵妃指派去服侍她的人也都是女子,应该都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
圣上问得还不算怎么露.骨,但苏笙却觉得脸上发烫,她摇了摇头,“见是见过的,是臣女太过粗心,忘记了时日。”
她很久都没有来过月事了,世俗普遍认为女子除了初夜落红的血,其余生产、月信等血都是脏污不堪的,会给男子带来霉运,她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不怎么稳定,一次三五日,多的时候七八日,疼也仅限于腰背酸痛,饮用了那香身汤后月事渐无,没想到停了之后这东西会猝不及防拜访她,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来势汹汹。
元韶原本像个木桩一样立在屏风边上,见圣上回头对自己做了个手势,忙上前道,“四娘子还是坐着回话吧,圣人素日是不看重这些虚礼的。”
苏笙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心情尚可,加上即便是饮了药,腹内也是疼得厉害,依言倚坐在了榻上。
圣上自己也坐在了帷幔外的胡椅上,元韶为他斟了一杯白水,她这个时候不适合饮茶,所以内殿本来是为苏四娘子预备的壶中只有白水,“朕观《黄帝内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