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东宫面前,苏笙不好失态,低头去饮内侍送来的薄荷茶提神消暑,压制那种恶心的感觉。
“阿笙,你今日是有些不舒服吗,是不是热到了?”太子瞧她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她是中了暑气,叫人去取了一壶止热消暑的绿豆汤过来,温存地递到她手边。
内侍从膳房拿来了用井水湃过的绿豆汤饮,仍退到离悠然亭稍远的游廊中去,远远地候着两位贵人的吩咐,太子与未来的正妃叙话,不会喜欢他们过来打扰。
苏笙称谢,勉强为自己斟了一杯饮下,太子说的也没错,她最近是有些中暑的症状,午后最热的时候常常心烦意乱,原本她的肌肤冬暖夏凉,夏日并无半分汗意,日子逍遥自在得很,但近来断了那药,却常常会感觉到暑热内侵,懒懒地不爱动弹,但今天又严重了一些,身上酸疼,手心也冒了冷汗,还头痛得厉害,吃不下什么东西。
多亏圣上那日做了守礼的柳下惠,否则她肯定要怀疑自己这症状是不是已经珠胎暗结。
她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御园外有仪仗传来的声响,这时候应该是皇帝在集贤殿结束了经筵,往太极殿去用膳,听见宫车行过的声音也属正常。
“殿下不用忧心,您回东宫才是要紧。”苏笙努力压住胃里那阵不适的翻涌,但却是更加头晕眼花,“今天热的厉害,我午后还喝了几碗梅子汤解暑,可能是两物相冲,现在才觉出不适。”
他在圣上那里复命过后却没有及时出宫,又不是亲生的父子,难保皇帝不会多心。
太子也有些歉疚,他觉得外面的热意尚可忍耐,但姑娘家或许有些受不住,“我不知阿笙怯热至此,修竹,去太医院请吴太医过来,他从前是给良娣瞧过病的,尤擅女科,我用轿送你回去,让太医直接去锦绣殿候着。”
阿耶胸襟开阔,待他也还不错,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他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现在还没有资格乘坐代步车轿,但是太子可以在宫中乘轿,只是他寻常不用罢了。
藏珠和碧荷听到太子忽然要传太医,知道是娘子身上不爽利,也没有心情再一左一右地夹着元宵给它当护法,让猫奴拿了项圈给元宵戴好,急忙过来搀扶着自家娘子。
碧荷想起贵妃的嘱托,又看着桌上的汤饮,大概知道娘子是怎么回事,她倒是带了要用上的东西,但太子就在面前,这种女人家的私密物件不好拿出来。
“四娘子,锦绣殿也不算太远,您稍稍忍耐一些,过些时候就好了。”她拿巾帕擦拭苏笙额间细汗,让娘子稍微倚着藏珠一些,对太子行礼禀奏,“是奴婢一时疏忽,四娘子平日是喝不得这些东西的,今日却忘了提醒,还请殿下责罚。”
阿笙自己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喝这些,这个时候责罚人又有什么用处,太子知道她是锦绣殿的宫人,让碧荷一道跟着出来,但却不想叫她听着自己和阿笙说话,怪不到她身上,“你是她近身的人,这些却也能疏漏过去,孤罚你也无益,回去好生伺候四娘子,多经心些。”
苏笙在太子面前从未这样狼狈过,又添一层难过。即便是绝色的美人,疼痛起来也不见得怎么好看,太子不嫌弃归不嫌弃,但她不希望自己在夫君面前有一星半点的不完美。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着红内侍见了太子在这边,连忙过来问安。
太子这时候的注意力都在苏笙的身上,哪有心情来管内侍问安,但这内侍却是圣上身边的人,他轻慢不得。
“钱力士是今日不当值么,不在太极殿服侍圣人,倒有闲情雅致来这里赏景。”
太子笑着叫他起来,钱力士见苏四娘子似乎有些异样,但这是圣上的旨意,他只管宣旨就是,“奴婢冒昧叨扰太子,是因为圣人有口谕给您和苏娘子。”
周围的内侍和宫娥都跪了下去,钱力士却阻止了太子和苏笙,“圣人吩咐,不是什么要紧事,您二位不必跪下听旨。”
这倒是件好事,苏笙悄悄倚着石桌,低头听旨,也没什么妨碍。
“圣人口谕,太子今日祭祀辛苦,诏东宫与苏氏往太极殿与朕同膳。”
夏日的傍晚,太子听了这旨意后,只觉背生寒凉,“力士,阿耶知道我与四娘子在一处?”
他倒是不怕圣上晓得这件事,但阿耶知道得也太快了一些,皇帝端坐在太极殿,竟还有闲心来听小儿女的事情,还要叫他们一同到太极殿去?
不过圣上能想起阿笙也是一件好事,说不得阿耶也不用朝臣上表提醒,自己便要给他和苏氏女赐婚。
钱力士躬身称是,“殿下与苏娘子请吧。”
她现在这副模样,并不适合去见皇帝,苏笙也颇感诧异,毕竟皇帝是见过她失仪模样的,她和太子一同觐见,难道圣上真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丝毫不觉得尴尬吗?
“力士,孤自往太极殿去就是,四娘子今日不适,还请稍稍宽宥,孤会向陛下禀明实情,圣人慈爱,必能体察下情,是不会牵连到力士的。”
太子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