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辛涣似有所感地睁眼,将想要悄声离开的凌恪抓个正着。
“你现在就走?”透过打开一半的洞口,外间混沌茫茫,唯有雪地的颜色最为醒目。
“嗯,早去早回。”既然被发现,凌恪也坦然应对。
就算早去,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分明是故意背着自己,怕他非要跟着吧。
辛涣愤愤地想,既然答应了不去,他就不会出尔反尔,凌恪根本还是不相信他。
——他这时才不会承认,昨天想的确实是权宜之计。
“晚上赶路危险,不如等天亮再走。”
凌恪神情犹豫,看上去不想答应。
“你现在走的话那我也一起。”辛涣连忙道。
凌恪惊呆,居然又用这个威胁,他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打量辛涣,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不讲道理说得还是轻了,这叫无耻。
辛涣对他咧齿一笑,招不嫌老,管用就行。
其实应对无耻的最好办法是更无耻,比如把辛涣敲晕捆上,但凌恪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他走回洞内,坐在离辛涣三尺远的地方,防备的意味十分明显。
“你放心,天亮之后我会待在这里的。”
不知为何,辛涣越来越有恶霸、流氓之类的角色代入感,甚至想去挠凌恪的下巴。
凌恪会不会恼羞成怒把他打成残废?辛涣悻悻掐灭了这个想法。
两人各坐一边都不再说话,气氛也没有太过尴尬,他们相处时沉默的时间本就占了大多数,都已有些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
辛涣忽然想到,等查探完最后一处地界,不管有没有结果,回到城池都将分道扬镳。
他的半吊子武技水平,大概率还通不过军部校考,到时候想见凌城主一面又是千辛万苦。
想到这辛涣就有点不甘。
正当他思绪发散的时候,脑书毫无征兆地翻开了一页,辛涣见凌恪并未注意自己,便进入神识查看新的内容。
“鹖妖深居雪山,与世隔绝。在他们族地内有一处山谷形成的天坑,填满了尸骨。
妖修将杀死的外来者抛入天坑,食腐的妖兽常来光顾捡拾食物,剩下残骸被风雪掩埋,周而复始,一层骸骨一层积雪,不知累了多少重。
凌恪避开鹖妖的耳目找到天坑,拂开最上一层薄雪,露出的不是白骨,而是一种玄黑的铁片,他瞬间认出了那是军部制式纹甲,甚至氏纹纹路都未磨损。
摸上甲片的时候,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满山谷都是纹甲、纹兵,压着残留血rou的骨骼,从白天到夜幕,凌恪只找到一具还看得出原貌的尸体,但也只有上半身,大半个脑袋和一条手臂,眉心插着一根鹖妖翎羽。
凌恪走在天坑内用留影纹器录下眼前疮痍的景象,他小心地避开军士尸骨,但不得不踩在纹甲上,除此之外别无下脚之处。
他带出了那具尸骸,另找地方掩埋,只将鹖羽带回。
如果不是双眼爬满了血丝,他的神情还算平静。”
脑书从不直接描写他人的内心想法,只叙述客观事实和外在能看到的东西,辛涣无从得知天坑中凌恪的感受,但只是看着这些文字,他的胸口就有堵塞滞涩的感觉。
他抬眼看向身旁真正的凌恪,对方还不知道将会看见什么样的真相,神色虽然沉静但不沉重。
有一瞬间辛涣想到了改变剧情,但理智很快让这冲动平复下来,天坑里的尸骨已是事实,甚至是多日前的事实,他唯一能做的无外乎阻止凌恪前往天坑,这是自欺欺人。
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如果先前辛涣还想着找什么理由同去,现在是真正打消了念头。
他不想看到凌恪面对手下军士尸骨的样子,凌恪恐怕也不想让他看到。
天从没亮得这么快。
凌恪起身时看了辛涣一眼,见他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才放心地朝洞外走去。
辛涣始终目送着他离开,几次都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都嘴边又停住,直到洞口重新被封住,他才重新收回了视线。
明知道对方是去赴一场死别,要去面对巨大的痛苦,但他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无力感让辛涣十分厌恶,他向后仰倒,望着雪窟洞顶,重重呼出一口气。
想到凌恪在去往天坑的路上,他就没有心思修炼或者研习纹学,放空了一阵,目光再次投落到书页上。
通过书页虽然先一步知晓了未来,但还是太迟了,能做出改变的余地太小,辛涣回顾穿书后的经历,几乎次次如此。
唯一算得上成功的,只有离开学宫前来荥城这一件事,这也是他谋划了最久的,即使最后仍出了变故,他也没有仓促应对。
阻止凌恪喜欢叶琅看似也做到了,但回想除了第一次邂逅被他破坏,后续脑书并没有预见过两人感情上的发展,而初遇那次细想也有蹊跷,从后来的种种事迹推断,剧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