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的每一天,宫里都有不同的庆典和饮宴,过得热闹而忙碌,初五之后稍有降温,等到十五又是一个高潮。
汪直总觉得“黄赐”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依稀是现代曾经在史料上读到过的,只是具体有什么事迹,已想不起来了。
这时的古人们坚持认为,女人和男人自由见面就是万恶之源,什么偷情的、私奔的都是由此而起,所以想杜绝那些罪恶行径就要让男人女人见不到面,具体实施方法就是不许女人出门。
皇帝会不会喜欢另当别论,汪直是真心觉得李唐现在这样挺好,被规整成传统女人那模样太可惜。
灯节为啥要跟女人被勾搭相关呢?后来问过别人才知道,原来灯节期间是女人们一年当中仅有的可以合理合法出门抛头露面的机会。所以这几天就是女人被调戏、被揩油、甚至被拐跑的高发时段。
能说啊。”
熟人家的瓜当然比生人家的好吃。没想到,其他人都当逸闻听了,皇帝听后却皱眉道:“连杜编修家的女儿都能被人拐走,京师重地已经混乱至此了?传朕口谕给五城兵马司,今年灯节期间务必加强城防,不许再出有人走失的案子!”
这其实不算什么新鲜事,几乎每年的元宵灯节期间都会有类似案件发生,但巧妙的是那宦官指名道姓,说出事的那家主人是个翰林院的编修,皇帝也知道那人的名儿。
正月十五这天白天,清宁宫里摆了戏台唱戏——汪直猜着地点选在清宁宫,是为除夕夜冷落钱太后的补偿。
“李姑姑你不知道,那些姑姑嬷嬷们就是事儿多,没事也要找茬训斥你,你有心里话就找我说,别去问她们就好了。”
看到一折戏讲到小姐和书生私定终身,就有个站班的宦官对皇帝和万贵妃说了一段去年灯节的逸闻,说是有家的小姐逛灯会因为人太多和家人挤散了,家人找来找去也没找着,过了几个月终于寻到了下落,才知道小姐压根不是走失,而是和情郎约好了灯节上相会私奔呢。
其实他有时觉得有点看不懂李唐,寻常女孩,亦或者说,换成这宫里随便一个其他的宫女,被告知说将来会被皇帝临幸,生下皇子,皇子还会继承皇位,都是难以保持平静的吧?当初告诉李唐那时,汪直也有过这种忧虑,怕她为此心思不稳,再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比如提前得意露锋芒得罪同僚啊,甚至等不及了制造机会去接近皇帝啊什么的。
元宵前后民间有灯会,汪直最近常听到一种言论:“又到灯节了,外面不知又要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被人家勾搭了。”
灯节期间是性骚扰的高发时段,女人失踪和私奔神马的也时有发生。汪直很理解:既然人家只有这一天方便出门,要是早就有心与人私奔,当然选这天最合适啦!
那些被禁止了出门的女人只有在元宵灯节期间可以光明正大出门逛街看灯,尤其在元宵节当晚出门还有个讲究,叫“走百病”,据说要尽量过桥,那样才更能得到百病尽除的效果。
这些还是后话,听戏那会儿皇帝说完那句话后,就跟身边的几位侍长就此话题随口议论了一
可事后看到,李唐仅有的变化就是心情好了点,以及怀揣着好奇,像她说的那样去找人打听生孩子是种什么体验。
汪直听得忍俊不禁,拿这种话去问个古代汉族中年妇女,可不是找骂的么?李唐虽然读书识字,却自小没受过汉族人的礼教教育,头脑里没有那种观念,不过……他想起皇帝听他说出些天真话时的反应,看起来皇帝就好这一口,未来李唐会吸引皇帝的注意,说不定也正是因为她的天真无邪呢!
汪直真心盼着,她能够傻人有傻福。不过想到后宫里所见的这些深不可测的人精们,他还是难以乐观。
貌似缠足的盛行就与这一目的紧密相关,确实缠足的大范围流行和礼教变得森严几乎都是从明朝初期开始的。前朝的女人还很少缠足呢。
前世他曾经好奇古代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这里后曾寻机找同僚们咨询,所有被他问到过的人都是一致回答:“那是当然的了!”
据汪直进宫前朝夕相处的经历来看,她绝不是个善于装相的人,所有表现都是真的,看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就是个心思极为单纯的女孩子,换句话说,就是傻。
那宦官下值后就挨了同僚们一通数落:“你说你没事说那些个闲话干嘛?这一下得给多少人找了事儿?”
后来听张敏说起这个后果,汪直也觉得啼笑皆非。那个宦官名叫黄赐,在司礼监挂名随堂,做的是御前侍奉的差事,比张敏的品级还要高一些,年纪也比张敏大,已有三十多岁,平日里常会想各种名目讨皇帝的欢心。
宫里女子都不缠足,但汪直听说,现在外面已经很流行给女孩子缠足了,最小的有从四五岁就缠的,近些年选进宫的嫔妃和宫女都有些是家里给缠了足,等选上才放开的。选宫女的年龄越来越小,也和这个相关,毕竟缠过的脚再放开也有可能影响走路干活,还是压根没缠过的好。选小女孩进宫,才好选到没缠过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