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双手叉着腰一下子转过身来,却在瞥见他怀里那只一丁点点的小白狗时恍然醒悟——她为这么只小狗儿较劲,为了点什么?
怕狗丢人吗?
当然不!
她盛气凌人的表情忽的一变,换上了一脸的无赖相,把头一歪,“我就是怕狗,就是不敢抱,你能拿我怎么?”
说出来,轻松多了。
段宁眼底的笑意弥漫开来,勾唇道,“谁敢拿你怎么样?毕竟...”他抬眼,看向宋凌,眼中有打趣的意味,“毕竟这狗还没李妈打的糕大,你一只手能提仨。”
宋凌听到他将自己的话以这样羞耻的形式还给自己,表情僵了一瞬,随后又一脸的无所谓,低声嚷嚷,“我以前定能一只手提仨,只是...”
“怎样?”
她一撇嘴,又瞄了眼段宁怀里趴了好一会却一声都没叫的小乖狗,不情不愿地回答,“只是小时候被狗咬过,从此便留下了Yin影,打那以后,见了狗就腿软。”
她将这话剖开跟他说了之后,竟觉得心里顺畅多了,说起别的来也没了顾及,“你知道那狗多大吗?站起来有父亲厅里那小案那么高,一爪子挥过去就能打碎条案上一对儿双耳瓶,走起路来嚣张极了,好像谁怕它似的!”
说到这,她语气忽然低下去,“...唉,我还真就怕它。那天我二舅牵着它来找我爹,让我去溜溜那狗,我一看就直接好家伙了,拔腿就跑,谁想到那傻大个儿以为我在跟它玩闹,瞪着俩大眼傻子一样,冲过来就朝我扑,想舔我也没个分寸,一下子就给我咬伤了。”
她抬眼,眸色哀婉,“玩闹都能给我咬了,打那我真是怕了狗了。”
段宁垂眸看看自己怀中这只乖巧听话的小狗,无论如何无法将它与宋凌口中那只能扫碎双耳瓶的大狗联系起来,片刻他轻笑,腾了只手慢慢捋着它那一身白毛,“我也曾叫狗咬过。”
他微蹙眉,似是在回忆,“不是什么大狗,那狗也长不了多大,到小腿罢了,喂它吃食时,许是给了它不爱吃的东西,一下子跳起来咬了手指,流了不少血,咬完后还龇着牙,看着便不好惹。”
宋凌皱眉,“那为何还要喂?”
段宁沉默须臾,敛目道,“想喂便喂了。”
事实上,是他不想喂也得喂的。那狗的脾性跟它的主人一样,乖张极了,软硬不吃,只听它主子的话。
狗就是狗,它主子叫它伤人,它便伤人。
他那时已家道中落,是临遭发落的前一日,哪有什么资格去与狗主子争什么喂不喂狗的事。
不过是为了离开得体面些。曾经也风光一时,名闻京城的段宁,那时却只能任人瞧不起他,毫无还手之力。
宋凌警惕的目光还落在他怀中的小狗身上,没瞧见他的低沉,随口问道,“才到小腿还这么能耐?什么狗啊?”
段宁微眯了眼,略带些咬牙切齿地回答,“是只京巴。”
京巴?
京巴那可是宫廷犬,相传古老的神兽麒麟便是它的化身,在狗中的地位,富贵不可言。
她皱眉,不禁疑问,“你还见过京巴?”
宋凌这会儿一抬头,才见他眸色黯淡下来,还以为是那狗咬了一口,也给他留下了Yin影,便不想再问方才的问题,怕勾起他惨痛的回忆,于是一撇嘴,忿忿道,“那狗定是叫主人宠坏了,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段宁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重复了一遍,“是。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说这话时,看的是她。
宋凌一怔,瞬间来了劲儿,一仰脖子,“你含沙射影呢?”
段宁尚未说话,它怀里的小白狗却突然也来了劲儿,一个蹬腿从段宁怀里跳了出来,哈着气扑向宋凌。
宋凌慌了,吓得在狭小的空间中四处逃窜,手忙脚乱地找不到地方可躲,只好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儿跑,最后被刚才脚边的椅子绊了一跤,朝前一倾,趴在了地上。
地上虽是常有人清扫,也耐不住她这样一扑腾,残存的灰尘被扑起来,灰蒙蒙地落在了她新换的衣裳上。
她来不及心疼。
完了完了,那狗定是被段宁在怀里抱了一会,便认住了他,见自己跟段宁梗脖子,便不愿意了,要来咬她了。
她趴在地上没了反抗的动作,只是四肢僵硬着,连手指都绷紧,等待着那只小白狗为它刚认的主人报仇。
她可有过丰富的挨狗咬经验,知道这时候她越来劲儿,狗就也越来劲儿。
半晌过去,却无事发生,只有她朝前伸出的手背上,传来阵阵shi濡的触感。
宋凌一怔,趴在地上抬起头,望见那只小白狗正坐在自己手边,滴流着眼睛看她,一边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手背,惹得她阵阵痒意,顺着小臂传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打完哆嗦,却又怕自己刚才的反应惹了它不开心,连忙抬眼看它,却见它仍是乖巧地蹲着,没有丝毫要攻击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