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桉的手紧了又松,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普通的一句话,让赵祯奇同时感受到了喜悦和悲伤两种情绪。
“赵祯奇。”他又重复一边,像是怕楼桉忘记,“我叫赵祯奇。”
楼桉说她需要时间考虑,再次见面约在了一周后,在Cao场旁边的人造高地的小松林里。
赵祯奇晚自习第一节课时如约而至。那天偏巧月亮很亮,一丝云也没有,照得人纤毫毕现,唯一的荫蔽只有树影斑驳。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楼桉站在树下,不偏不倚地被Yin影挡住。
“赵祯奇,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喜欢就是喜欢,赵祯奇不明白楼桉为什么需要这样一个答案,他确信楼桉问这个问题不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赞美,所以他更加疑惑。
“我没法说明理由,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无论怎样都喜欢。”
“无论怎样…”
楼桉默默重复这几个字,然后嗤笑一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了,你再想想,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赵祯奇被楼桉拉着,被迫听完了一段和楼桉本人并不相符却又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身上的往事。故事的内容和赵祯奇对世界和楼桉的认知背离,他惊慌又不知所措,第一次知道周遭的世界被解构重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从小到大,我身边只出现过两种喜欢我的异性。一种是默默无声的,他们在我身上倾注目光,私下讨论我,但从来不插进我的生活。他们的喜欢是沉默的,当然,在我被霸凌的时候,他们同样还是沉默的。还有一种,就是像我的高中语文老师那样,打着喜欢我的幌子想要控制占有,把我的懦弱无声当做他自己的武器。”
楼桉从树影中走出来,走进光亮里,她不笑时唇角也是向上翘的,此刻不悲不喜的她静静站着,让赵祯奇以为看见了天使,洁白无垢又脆弱易碎。
“赵祯奇,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这天赵祯奇沉默的次数比他以前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你说不出喜欢我的理由,但我说得出我为什么喜欢岑会。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把我放到平等的位置来喜欢,把我当成一个不单单只有外表的活生生的人来追求的人。他的喜欢是真实的,他会夸我漂亮,但不会只夸漂亮。他追求我,直白但不会越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穿鲜艳好看的衣服,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害怕被人注意,害怕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一点点的好意都会让我觉得受宠若惊,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些,也根本回馈不了。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有污点的人。”
“我已经不再做梦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楼桉脸上出现一种释然一般解脱的表情。她走向僵在原地的赵祯奇,凑到他耳边说话,亲昵得好似恋人:“要是我注定要毁灭,那这一次,按钮也要我自己按下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是混乱,尖叫,眼泪。赵祯奇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言。他之前就办好了在北京异地高考的手续,事情处理结束后,他脱身而出,继续高考,升学。父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过问。事情好像渐渐就被淡忘了。
赵祯奇没忘,他和楼桉互为彼此的恶缘,但赵祯奇对楼桉到底还是更致命些。他唤起了楼桉不好的回忆,搅乱了楼桉勉强称得上安定的生活,重新把她拽进了深渊里。
他应该是被厌恶了,在楼桉眼里,他和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老师并无二致。世上那么多爱人的方法,赵祯奇鬼迷心窍,选了自以为最取巧却最极端又自私的一种。作为惩罚,他必须终生有愧。
赵祯奇辗转几番找到了楼桉,他帮她治疗,照顾她,但楼桉都不为所动,只有提到岑会,她才会短暂地有些生机闪现。赵祯奇对楼桉此时的感情很复杂,但无论是什么,赵祯奇都明白,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赵祯奇说完,心里异常平静,等待着钟意落下审判。
“没有美化,也没有隐藏?”钟意问。
“没有美化,没有隐藏。”赵祯奇看钟意的反应,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没有?你不是应该声讨我,痛骂我,最好在我脸上泼杯水吗,怎么会没有想说的?”
“因为我也是个凡人,职业也不是法官,没资格对你进行道德审判。我能约束和评价的只有我自己。”
“我原以为,你知道后,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是会这样。”
赵祯奇错愕不解:“可你刚才?”
钟意起身,拎起位子上的大衣穿上:“我虽然没有评价你的权利,但我有选择朋友的自由。而且你明白,我之所以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钟意转身离开的时候,赵祯奇对着她的背影说:“你说你不负责评判,可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