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不能原谅的,是她自己。”
岑会不知道能说什么。
事件发酵后,很快就有媒体进行曝光,当年的那个老师被迫从教育局离职,带着妻儿远走他乡。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过平淡,似乎不够大快人心,但还能怎样呢?
岑会把楼桉带回了小城的殡仪馆,赵桢奇和他一起。楼桉被安置在一方小格里,岑会交了50年的安置费,赵桢奇想要付,被岑会拦住了。
“她应该不想再和你有牵扯。”岑会说话时音调很冷,“我们之后也不要见面了。”
楼桉的死不应该被称作岑会人生的新开始,但他的确在这个节点,人生发生了巨变。
钟意离开他,再也寻不见了。她只有赵安然一个朋友,可赵安然从来不肯开口,再然后,没多久,赵安然离开了北京,岑会失去了最后一根和钟意牵扯的线。
很多个失眠的夜里,岑会都会想: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失去钟意的呢?他一直往前追溯,不断肯定又不断否定。最后往往得到一个结论:他是在开始拥有时就逐渐失去的。
所以钟意的离开并不突然。
“我是眼睁睁看着楼桉躺在我面前的。说不清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悲伤难过都不能用来形容,只是凭空觉得悲凉,想着原来好的东西也并不一定就会留存,而生命消逝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然后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哪怕只是说一些简单音节,那样会让我觉得‘啊,真好,活着也并不是全无希望’。可我回到家,只有你的一封信和空荡荡的房子。”
点滴已经打得差不多了,钟意听岑会讲完这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算合适。她拿过岑会手里的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终于找到了话聊:“这么大的事儿,在咱们这也算得上个大新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刚问完便意识到,和岑会分手后她买了车票去了南方沿海失踪了几个月,谁都没有联系,自然无从得知。而事情过去几年,人们总是擅长遗忘,更不会有人在她回来后提这些陈年旧闻。那赵祯奇为什么没有和钟意说过?
钟意不想再去想,只是冲岑会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遇见岑会不过是昨天的事,但钟意却觉得像一下子经历了几个月一样,她经历了接连而至的冲击,而过去又被频繁提起,这让已经过了几年平静无波的日子的钟意被打得措手不及。
岑会也不强求,从护士过来拔针,到他们上车,他一直闭口不言,只是启动车子前,他从后座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圆不隆冬的橙子,剥好一半的皮递给钟意。
“在车上放了一会,现在不凉了,多补充点维C,免疫力就不会这么差。”
橙子个头很大,香味浓烈到钟意以为这是什么转基因品种,她接过来,掰开一小瓣,咬破一个小口,一点一点吸着汁水。岑会看她这样子,不由得发笑。
“后面还有一箱,都是你的,不用这么省着。”
听见岑会这么说,刚才因为生病一直搁置的疑问被钟意想起来。
“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公司地址?”
岑会正经过一个红绿灯口,闻言脚下的离合一松,老式的手动挡车因为突然的离合控制不稳发出一阵晃动,与之伴随的是岑会不怎么自然的表情。
“这么大点的城市,只要想打听,没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所以,你打听到了我的公司,特意过来,只是为了送我一箱橙子?”
“这是进口的。”
“所以呢?”钟意不解其意,“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从来不敢逛进口水果区么?因为实在贵得要命。我那时候说过,要是有钱了,就会给你在家里屯上很多。”
钟意物欲极低,也很少特别想要过某件东西。只有在逛超市的时候,岑会才能感觉到钟意作为一个女人对购物的热爱。她喜欢来回逛,天天逛,反复逛,觉得逛超市既有意思还能遛弯,穿梭在货架当中会让她有很富有的感觉。
有一次钟意公司附近的商场开了一家连锁的果蔬超市,她兴致勃勃拉着刚下班的岑会过去逛。里面明码标价的东西一个个都贵得令人咋舌,他们看看这个,碰碰那个,重复着拿起又放下的过程,转了一圈,手上空空如也。
到最后觉得这么出去实在是不好意思。岑会找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货架,上面的橙子一粒一粒放着,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价码。他们拿袋子装了两个,战战兢兢拿去称重,负责称重的阿姨看见他们两还挺热情,笑眯眯地说:“不用称,直接去结账就行。这个是进口的,按个卖,一个三十。”
钟意和岑会立马落荒而逃。
自此再逛超市时,看到“进口”两个字都会有默契的绕行。
那天从超市回来,他们在家附近的农贸批发市场花三十买了一袋赣南脐橙。钟意到家一边掰着橙子一边念叨:“那吃的是橙子吗?那简直是在吃人民币!”然后又适应良好地安慰岑会和自己,“没事,我觉得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