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与他相处日益亲密,习惯成自然,完全没有察觉,现下一回想,才发现九千岁不知不觉为我做出了许多变化。先前若是公事繁忙,他便直接宿在宫中,现在却完全一日回得比一日早,每日上完早朝,到东厂点个卯,便带着一堆信件谏函回府批阅,哪怕我去上个茅厕,也瞒不过他。
倒不是反感,只是……
如果这样的话,既然左右都绕不开他,还不如一开始便坦白,何苦我自己跑前跑后地追查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迈步踢动的华服下摆。
柯景寅啊。
命运这种东西,你早就该接受了,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被老天爷眷顾到的人,怎么敢奢望更多的东西呢?
就算真的是造化弄人,左右也短暂地享受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得到过九千岁独有的温柔与宠爱,已经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气运了。
可是、可是……
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它在挣破一道又一道的禁锢,企图跳到众人面前来。
身后突然响起几声尖锐的惊呼,我猛一刹住脚步,便感觉到有疾风夹着啪嗒啪嗒的马蹄声从身后袭来,还未来得及回头,马的嘶鸣已经在头顶上响起。
两只强劲的前足停在了我的身侧。
棕红色的马身、黑色鬃毛、银黑相间的马鞍……回头一瞬间,眼中的所有景象都变得缓慢,余光瞧见一只大手从侧后方探下来,环住我的腰,接着便是一片混乱颠簸。我整个人捞离地面,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姿势,就摔进一个怀抱里。
深紫色的衣袖,淡淡的沉香味。
“吓到了?”那只手放开我的腰,转而摸了摸我呆愣的脸。
回头,果真是上一刻还在心中思考着的那个人。
“督主,你怎么……”
我第一次知道,他是会骑马的。
“恰好去城西马场办点事。”九千岁一手把我按牢在他怀里,一手执起缰绳,夹紧马腹,“要不要陪本督到郊外跑跑马?”
“……好。”
马又啪嗒啪嗒地慢跑起来,迎着风。
可是好奇怪,任凭风如何拂脸,那股环绕口鼻的沉香味却丝毫没被吹散,反而越来越浓,浓到人微醺。
只感觉满心满肺都被入侵,却怎么呼,都呼不出去。
真相并不重要,家人们。
重要的是咱小景要被危机感多折磨一会,不然怎么能催生双向感情呢?
第37章 即便你将来反悔,我也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
原先在宫中训练,我也是会骑马的,后来殿下被禁了足,我们当属下的自然也就没有了跟着出远门的机会,便渐渐生疏下来,又加之在马背上保持平衡靠的是强健的腰腹力量,于我这种武功尽失、筋骨疏懒了数年的人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出了郊外,九千岁策马加速,过于强烈的颠簸把大腿里侧硌得生疼,我不得不调整身子,侧身攀着九千岁的手臂,把自己大部分体重都靠在他身上。
九千岁倒有闲心,还低下头用下巴磨了磨我的耳廓,笑道:“小景难得如此娇气。”
我向来受不住他的语调,像缩头乌gui一般把头埋起来,闭口不答。
马背上的九千岁较之平时又多了一抹别样的风采,是开朗的,是自由的,宫规似乎从未真正训化过他,压抑在太监皮囊之下,是满腔生机勃勃的野性。
他会故意策马跑过崎岖的土坡,把我颠到整个人上下起伏,狼狈万分,然后边笑边空出一只手抱住我;会在闯过无人密林时突然扯松我的衣领,调戏般地赞叹一句小景的身体好白;遇到浅溪时,会调转马头沿着岸边跑上一段,马蹄踩起的水花溅了一点到我唇上,被他迅速含进嘴里,又评价一句好甜。
然后欣赏着我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模样,笑得胸膛不住震动。
恼了,想伸手去捂住他的嘴,掌心却被shi漉漉地舔了一口,反而把自己弄得更加脸热,只能缩着手装死。
但我能感觉到他那份真真切切的开怀,是从未有过的、全然的放松与兴奋。
也不知究竟跑出了多远,最后马匹被勒停在一片尚未枯完的草坡上。九千岁先行下马,我避过他要来抱我的手,抬起有些酸软的大腿,自己翻身从另一侧下了马。
九千岁一愣,绕过马身过来牵我:“生气了?”
“没有。”我摇摇头,没有拒绝他将我整个手团成拳包在掌心的动作,“只是有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不想被处处照顾着。”
说完,自己也顿了顿。原本以我的身份,说这种话是大有不敬、不知好歹,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无限包容让我越加胆大,时时会忘记自己与他身份悬殊的事实,也忘了从小被教导的谨言慎行、卑躬屈膝。
九千岁却是不觉,反而点点头:“倒是我疏忽了。”
我诧异抬头,看到他略带笑意的脸。
“我知道被人看轻的感受。小景在同批暗卫中数一数二,自然是有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