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黑得早,路上已亮起一盏盏灯,远远望去连成长线。赵星桥走在纪一舟身边,纪明亮跟在一旁,东闻闻西嗅嗅,慢悠悠溜达。快走到饭店时,赵星桥道:“爱和同情还是不同的。比方我同情穷人,我会为他们捐款,采访他们,希望政府加重财政拨款。可是爱不一样。我爱你,我希望你快乐,我想要让你不要哭,但最好那个人是我。”
“这还是征服欲嘛。”纪一舟嗤之以鼻。
赵星桥摇头:“这是占有欲。如果你因为别人而幸福,我会很难过。就像当初我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一样。”
纪一舟失笑:“难道你希望我因为别人而痛苦?”
“当然不会啊,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幸幸福福的。但是最好这份幸福是因为我。”赵星桥不太好意思,迟疑道,“你会不会觉得很幼稚?老实说,虽然道德上我认为这样不好,但情感上我做不到。如果现在你忽然和别人恋爱了,我会很难过,说不定还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比方说?”
“嗯……想象不出,也许,也许会讨厌你吧。然后躲起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赵星桥笑笑,低下头去。
纪一舟摸摸他的头,笑道:“像小孩子一样。”
赵星桥眼神黯然:“我也知道这很幼稚。”
“你本来就年纪小咯。”纪一舟笑,想到那条喜欢纪明亮的哈士奇。那是一只嫉妒心很重、占有欲过剩的狗狗,但是纪一舟很喜欢它。
纪一舟笑得十分快乐,赵星桥问他在想什么,他摇头不语,想今天多点些菜,吃不完就打包回去。
谁会不喜欢哈士奇呢?毕竟是那么快乐、漂亮、简单的狗狗啊!纪一舟想。
☆、他也是虚伪的人
晚饭时没有提家庭的事,赵星桥也没有问。交谈浅尝辄止地停留在安全的区域,赵星桥留意着纪一舟的神色,看不出任何伤感的痕迹。他拿不准是否应该单刀直入剖开那些显然是伤痕的回忆,纪一舟像是躲在树洞里的小雀,或许稍重的脚步声都能吓得他彻底钻进洞里,再也不愿敞开。
赵星桥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等待,两人好容易到现在,可以平安无事地吃饭、遛狗、闲聊,他实在是怕了,万一不小心再戳到纪一舟的痛处,他可能就彻底失去机会了。这样好像过于卑微了,赵星桥温吞吞嚼着米饭,想起本科时被同学嘲笑的他。尽管他本人并不觉得痛楚,但那段时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满含同情。
旁人认为他地位卑微也好,毫无底线也罢,恋爱终究是如鱼饮水的事。他这样想着,脑袋里又忽然蹦出新的问题: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呢?
赵星桥看向纪一舟。这人吃饭的模样相当斯文,他没换衣服,还穿着工作日的衬衫,领带打得齐整。赵星桥忍不住想: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在那种时候却变了个人,声音和表情都浪得很——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暗暗骂了两句,因为这份不尊重而陡然红了脸。
他为自己的卑劣感到羞耻。
然而身体却诚实得多。
赵星桥不得不挪动坐姿掩盖时态,埋头喝水,将视线移到地下。谁想正迎上纪明亮纯洁无瑕的黑眼睛。
纪一舟正在发呆,忽见他一阵咳嗽,这才注意到这人耳朵和脸都是通红,连脖子也红了半截。“还好吗?”他问。
赵星桥边咳嗽边摆手,将脸埋在胳膊里,趴在桌上缓了好半晌,默默道:都是报应。
他是个口是心非、伪装情圣的小人,纪一舟说的没错,自我意识过剩、变态。明明想要的要死,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当正人君子。
赵星桥是个虚伪的人。
在纪一舟看不见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手腕掐得一片青紫。
回到家,纪一舟早早睡了,他去洗澡,浴室还留着热气,那份熟悉的灼热又来了。他想象着纪一舟在这间浴室□□的模样,终究忍耐不下,迅速解决了一发。
匆匆冲洗干净跑回卧室,他把窗户打开,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才渐渐冷静下来。
再没心思工作,他上线和大学同学打游戏,那头惯例调侃了他的新节目,又问了他的恋情进展。赵星桥只说“且等着呢,不急”,对方笑骂了一句脏话,说要是谁谁谁早就上垒了,你这个ED。
赵星桥没否认,心想要真是ED就好了。
这晚连输两把,队友气得破口大骂,赵星桥掐了麦,心如止水。他不明白游戏输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也太没风度。
躺下时已是凌晨,明天要上班,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时,忽然想:刚才那把兵线没控住,要是控好了,怎也不至于连丢两个人头。
他有些懊恼,忽听见客厅有响声,声音不小。纪明亮没叫,应该是纪一舟吧。
他爬起来去看,纪一舟蹲在电视柜边翻东西,扭头道歉:“把你吵醒了?没事,去睡吧。”
“怎么了?”
“胃疼。”
纪一舟按着胃,一手翻出胃药。纪明亮醒了,在一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