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算不算,”赵星桥苦笑,回忆道,“我在系里球队,有次跟外系打友谊赛,打完有个男生过来,问要不要date,他知道我是弯的。”
“挺时髦,你答应了?”
赵星桥点头,迟疑了一瞬,接着说:“那时候,我知道你和男朋友很好,自闭了好长时间。当时就想,也该放下了。我们差不多交往了三个月。”
“这么短?”
“也不算交往吧,date嘛,我知道他同时也有别的对象。但他性格开朗,很会说话,不像我这么无趣,带我做了很多事,我只能想到逛街、看电影,他带我滑雪、自驾游、露营,我们还玩过高尔夫、骑马、海潜,都很开心。”
“三个月……”纪一舟欲言又止。
赵星桥笑:“你发现了吧?其实是被当成冤大头了。”
“也没那么惨……”
“我妈发现我那几个月账不对,问了一下,我才回过神,好像确实是我在付钱。钱倒是小事,我约他出来,问我们是不是还在date的阶段,他说是,又说拿不准对我的感情,让我再给他一点时间。”
纪一舟面露同情,一时不知说什么。
“我们只是拉过手,连接吻都没有。我以为那是很慎重的事。虽然偶尔听说他和别的对象……你想笑就笑呀,没事的。毕竟当时年纪小。那天我就和他断掉了。舍友们还一起喝酒来着,说分得好,总有更好的。”赵星桥轻轻笑着,“结果那天我们四个喝了八百块,还是我结账,把他们扛回去的。”
纪一舟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个好人。”
赵星桥笑了:“后来我在他们系还出名了,有好多诨号,什么ATM、绿帽王,还有个蛮搞笑的,叫枪哥,因为是银样镴枪头。那段时间路上碰见他们,都觉得他们眼神里全是同情。”
“……你遇上人渣了。”
导航进了一条小路,赵星桥放缓车速,耐心寻找着饭店的招牌,说:“说就说吧,我知道我不是。”
纪一舟不由摸了摸后腰,心想,那可真不是。
“可能是Jing神胜利法,但我真心这么想,我觉得他很可怜。”目的地到了,赵星桥停车,轻轻叹息一声,望向纪一舟,“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什么吧。我只是失去一些钱而已。”
纪一舟回望着他的眼睛,笑道:“因为你不缺钱,对有的人来说,钱比感情重要多了。”
“也是。不过我有时候也想……”赵星桥伸过手,想要摸摸他的眼睛似的,又收回去,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也许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喜欢他,我一开始就心怀愧疚,所以不会因为他没有真心而难过,被坑了还能感谢他带我做过许多有趣的事。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我可能不会这么洒脱吧。”
他蹙起眉头苦笑。纪一舟看到他的睫毛,纤长细密,随着他眼睑的动作而颤抖。
纪一舟忙抓紧了安全带,喉头上下滚了几次,才轻声说:“谢谢你。”
好险,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可能会忍不住亲他。
该死的,这是美人计。
☆、共同体
纪一舟将这份冲动归因为同情,任谁听到那么倒霉的过去,都会同情赵星桥的。但同情和爱终究不同。他们坐在农家餐厅点菜,纪一舟把纸制筷子套捏成团、展开、再捏成团,思绪飘远了,又绕回来,飘飘渺渺缠着两个人。赵星桥在看菜单,他在看赵星桥,看到自己混乱的想法变成实体的线,将两人缠作一处。
纪一舟慌了,忙去找纪明亮。纪明亮趴在桌底睡觉,发出蛮大的呼噜声,他听到这声音,心神才逐渐镇定,方才意识到有些胃疼。
他面对赵星桥,开始感觉胃疼了,这不是好兆头。
M县的炒鸡一绝,服务生介绍特色菜,赵星桥问纪一舟要不要点,才发现他在发呆。目光空空地望着某处,眼底好像泛起一汪水,神色落寞,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纪一舟?”赵星桥轻轻叫他。
“嗯?”
“你还好吗?”
“……没事,好的,你刚刚说什么?”
纪一舟很快收拾好神色,翻起菜单。
点好菜,赵星桥问他是不是累了,他按压起太阳xue,说可能是开车太久了。
“对不起,我没有发现你不舒服。要到车里休息一会儿吗?菜好了我叫你。”
纪一舟说好,匆忙起身出去。车里放着烟,他需要清醒一下。
农家饭店附近有一条小溪,纪一舟拿了烟,站在溪边,出神望着水面。几片树叶打着旋漂浮其上,有一片被卷进旋涡里,起起伏伏了好一会儿,末了,被水流裹挟进岸边的坑洼里,黏在凸起的石块上。叶片上的水珠反射着正午的日光,过不多时,那些水就蒸发掉,这片叶子被困在此处,将慢慢干涸、腐烂。纪一舟想到那副画面,蹲下身将它捡起,重新放入水中,看着它远远漂至视线之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叶子可能会被困在新的坑洼里,或者被鱼吞掉吧?如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