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书库里找一期旧杂志,李苑一见他就乐了。
纪一舟看她笑得怪异,皱眉道:“有诈!说吧,你是想讹我一顿饭,还是要收中介费?”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要不是刚好想起来,这种好事才轮不到你呢。”
“呦呵,李老师还能办好事?你说说,有啥好事?”
李苑掰起指头得意洋洋:“我给你找了个最最合适的租客,这个人呢,又有钱,又不事儿,生活规律,卫生习惯良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为人很好相处,咱们还知根知底,怎么样?”
纪一舟不信,继续翻书:“扯吧你,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能遇上?你快帮我找找那期杂志才是正事。”
“这种事你让小谭帮忙嘛!”小谭是编辑部将入职的实习生,做去年赵星桥干的杂活。
“哪有让小姑娘干这种活的,我才不使唤你们编辑部的人。”
纪一舟挥着面前的灰尘,鼻腔和眼睛都被尘土呛得发扬,他正想回去拿个口罩,便听见李苑接着说:“我看你从前使唤小赵不挺顺手的?”
“小赵不一样——小赵?”纪一舟顿觉不安,停了动作,震惊地看向李苑。
“Bingo!刚刚聊天我才知道,小赵找了B市的工作,这几天正要找房子呢。”
纪一舟呆住,等他想说不行,李苑已经被呛得逃之夭夭了。
他不想驳李苑的面子,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心思,答应周末带赵星桥看房。
要还贷款,想给纪明亮买新玩具,邹也跟男友同居,他为了避讳不能常见面,他缺钱,家里或许也该有些人气……又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见见赵星桥。
那小子把他快乐的采集生活搞得一团糟,潇潇洒洒拍屁股走人,眼下干嘛回来呢?
那个自我意识过剩、对此一无所觉的家伙,恐怕还是那副温顺无害、天真无辜的模样吧?
跟踪狂!变态!自以为是!
纪一舟打算骂他两句,以慰这半年时不时泛起的、灵魂出窍的茫然。
他跟赵星桥发了家里地址,写“周末十点”,等了两分钟没收到回信,又加了句“过期不候”。
好一会儿,他才收到回信:“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租房子,告诉李老师之后,她说有很好的房东,我才知道是你。如果为你添麻烦了,我来同李老师解释。”
纪一舟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因这冷淡的言辞生出一丝不满:自作多情,他以为他是前任吗?他觉得尴尬,要避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我意识过剩,这小子的自我快要比太阳大了!
纪一舟没有觉察自己扭曲的想法,发了个笑脸:“没关系:)”
这并不是抛下或忘记“过去”,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去”。纪一舟咬牙切齿地想。
纪明亮原本卧在他身边,此刻警醒地爬起来,支棱起耳朵,四处环视着寻找那威胁主人的事物。
周末的前一天,纪一舟失眠了。
越是临近十点钟,他越是感到无趣,心想没有必要记仇,没有必要见面,干脆把他打发走吧,何必呢?
然而赵星桥在九点五十发了信息:“我快到了。”
整十点钟,纪明亮叫起来,他听到赵星桥的敲门声。
纪一舟默念着“风萧萧兮易水寒”,以视死如归的心态打开了门,示意纪明亮安静。他摆出习以为常的营业式微笑:“你好。”
赵星桥看起来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带着学生气的白净的脸,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像个不染世俗的小王子。他没有被纪一舟的疏离吓到,而是露出很浅的、温和的笑容,说:“你好。”
纪一舟原本以为他会说“好久不见”。
他又灵魂出窍了,上空的自己说:“难道你还希望他对你旧情复燃?兴许你俩都是抹不开李苑的面子罢了。”
纪一舟把摇头把那幻象赶走,带赵星桥进来,像真正的房东那样一板一眼地介绍房间:“北向的卧室和阳台,你可以晾衣服。洗手间、厨房共用,我不太用厨房,你可以随意做饭。家具都是我自用的,你不用担心。客厅是纪明亮的,你不介意狗毛,就可以在这里活动。房间不要打钉子。我平时当书房用,所以有书架,你不想要我可以搬走。卧室里的家具你可以随便挪,但东西别堆太满,有消防隐患。水电、燃气均摊,如果你用得太多,我们可能要算一下。你要是有车,车库得自己租,我不管。”
赵星桥说好,站在他乱七八糟的客厅里,像真正的租客那样认真地环顾着。
地上是狗玩具,沙发和茶几上堆着脏衣服,虽然比他第一次来时干净不少,但rou眼可见,这房间的主人并不讲究。
这摆设有几分是纪一舟故意的。
“一个月四千。”纪一舟靠在墙上,牵着纪明亮的项圈,“押一付三,一年起租。”
赵星桥看过来。
纪一舟心想,如果他敢找茬,我就放狗。
赵星桥好像没发现他的紧张,说:“要今天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