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从前能看懂,也许是因为你想要我懂,现在能懂,是因为我想要懂你。”
剩下的路都是他在絮絮叨叨说着话,容卿虽然始终看着前方但她一直在听,或者说她没办法无视,当他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时,容卿感觉心上好像被一根绣花针刺了一下,细细密密的,带了些酥麻的痛感。
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人在放下一切防线动心的那一刻,心是疼的。
明明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祭台近在眼前,众人纷纷停下脚步,礼乐声音也随之停止,容卿转过头,看到对面的人伸出手,干净的脸上不掺杂任何其他神情,仿佛刚才的话他未说过一般。
容卿低头看了看,然后将手覆上,底下那只手很快给了她回应,有些谨慎又有些兴奋。
两人一齐踏上祭台,在王椽高声唱和祭礼繁复的步骤时,容卿只是随着礼数同他一起弯下身子,像天行礼。
“那你可知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吗?”快要礼成时,容卿秉香,弯身行下最后一礼,突然开口问李绩。
然而还不等她听到答复,祭台
之下突然传来了喝止声。
“陛下!卓氏德不配位,礼成前,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两人正是弯身的姿势,容卿听闻急忙扭头去看李绩,就见他面朝下,嘴角似乎微微弯起。
李绩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将容卿手中的香连同自己的一齐插到祭坛上,就算礼成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笑着转身,看向底下那个出声制止的人:“都已经走上天庙祭台了,陆爱卿心中还有不满?”
许多大臣似乎也没想到陆十宴会突然发难,天庙是大盛最为庄严神圣的地方,敢在此处撒野的人都是会掉脑袋的,的确如陛下所说,都已经走到天庙祭礼这一步了,再大的不满都应该搁置,卓氏成为大盛被承认的皇后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时候闹事又是意欲何为呢?
陆十宴出列,对祭台上的李绩行了大礼,动作还是那般一丝不苟,他跪伏在地,旧事重提:“卓承榭身为一军主帅抛弃将士,张成玉屡战屡败,江南道反贼异军突起,南境及其沿线危在旦夕,陛下却不听臣等劝谏,一定要立立场不明的卓氏为后,为此,甚至不惜私下安排大理寺杀人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历数来触目惊心,倘若陛下还为大盛的江山社稷着想,现在就应该杀了卓氏,以平群臣之愤!”
一些不明情况的大臣都瞪圆了眼睛,看陆十宴都觉得他疯了,孟邵在另一边,却没有看陆十宴,而是不停四顾,好像在焦急地等着什么。
“怎么,看陆爱卿的意思,是想要以死劝谏吗?”李绩冷笑一声,看不出眸中是玩味还是怒气。
“只是本着君臣本分,最后再奉劝陛下一次。”陆十宴声音坚决,他直起身,抬头看着上面的人。
李绩双眸一寒:“若朕不听劝呢。”
陆十宴笑了笑,他豁然转身,看着两列大臣:“你们听清楚了,这就是我们的陛下,为了这个红颜祸水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哼,也是了,轻而易举握在手心的江山当然不珍惜,为了皇位不惜残害手足,手中既无传国玉玺也无先皇遗诏,他根本得位不正,卓氏不堪为后,李绩也不堪为帝!”
“陆大人!慎言!慎言!”
有个老臣听到陆十宴这大逆不道的
话都要急哭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让他住嘴,差点一口气没顶上来。
几日来困扰朝臣们心中的疑惑此刻被陆十宴就这样毫不顾忌地捅破了,顿时有些人心不稳,可即便再不稳,丰京依然是李绩的天下,皇宫依然是李绩的天下,他们不可能跟着陆十宴一齐质问李绩。
但这样微小的怀疑种子能在心里中下,也够了。
李绩忽然伸手把容卿拉到自己身后,瞥了一眼围在外侧的金翎卫,得了眼色的金翎卫刚要动作,空中突然响起凌厉的破风声,浮云遮挡烈日,天庙笼罩在一片Yin影之下,李绩抱着容卿向旁边一躲,利箭擦过两人,“锵”地一声钉在祭坛上。
“你说什么?”
利剑“锵”地一声刺入墙缝之间,距离李缜耳边不足一寸。
烛火骤然熄灭,密道霎时陷入黑暗之中,沈佑潜终于撕裂嘴脸,眼眸中迸发吃人的恶意,死死盯着李缜。
韩适走过去,将墙上的烛火一个一个重新点燃。
光亮重现,只看到李缜偏头看着耳边的利刃,神情不为所动。
“怀疑啊,当然怀疑了。”
“我跟四弟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卷土重来,只是想不到你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回来。”
李缜看向铁门外面的韩适,目光幽幽:“原本我没有怀疑过他的。”
“原本?”沈佑潜跟着念叨一句。
“恩,原本,直到燕还寺我的长生牌位屡屡遭窃,”李缜扭头看着他,眼神讥讽,“你急了,否则不会这么迫切。”
提到燕还寺时沈佑潜的脸色就有些变了。